天才一秒记住【长江书屋】地址:https://www.cjshuwu.com
姜小沫干不来这几样,砍胳膊剁腿嫌疼,耍耗子耍蛇怕咬着。
他流落江湖多时,知道缺爹少娘得受多大罪,拍花子之类缺德带冒烟的勾当打死他也不肯做。
去驴马市当个碎催也不行,人生地不熟的,插不进去脚不说,他又是在天津卫一弹弓子打翻了马车,才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瞅见马勾心思。
不过口北是繁华之地,做买做卖的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怎么着不能混上一口饱饭?想当年他爹娘姜十五和大鸭梨,不就是凭着鼻子底下一张嘴,风里来雨里去的跑江湖挣饭吃吗?他从小耳濡目染,纵使唱不了成本大套的,对付口吃喝也该不难。
江湖上管唱鼓书叫“使长家伙的”
,因为弦子脖儿长,说评书用的醒木短,称为“使短家伙的”
。
无论是长是短,好歹得有个家伙,正所谓“穿衣吃饭看家伙”
,他姜小沫却一概没有,路上捡的三岔板早让他敲烂了。
那么大个活人也不能让尿憋死,干脆两个手攥着十个指甲盖子,晃着这几十斤肉,在杂耍场子找了块不碍事的地方一戳,瞅见一来一往人不少了,嘴里哼个过门儿,捡两块砖头拍着板眼,当场来了一段《罗成算卦》。
唱词不算长,但是广为流传,各门各派使活的路子也不同,京东、西河、坠子、琴书、太平歌词,还有野台子戏的对唱,故事抓人,词句也妙,拿这个小段当作撂地卖艺开场的“门柳”
,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甭看姜小沫是头一次上买卖,到底是门里出身的孩子,以往跟着爹娘熏得透透的,虽说锤炼的不够,开了口却也是有板有眼、有急有缓,缓起来行腔婉转,听的是个滋味儿,急的时候赶板垛字,要的是个利索,且声情并茂,按照行里人讲话叫“手上脸上都有买卖”
。
在大街上听玩意儿不比戏曲园子,即便有个崩瓜掉字儿、滚口倒音的也没人在乎。
本以为能挣几个钱吃饭了,怎知口外的杂耍场子地方旷人也杂,旁边还挨着驴马市,人喊马嘶、喧闹嘈杂,卖艺的手里没有响器,单凭肉嗓子干拉,忙活半天也黏不上圆子。
他硬着头皮又说了几句生意口,插科打诨、逗笑取乐儿,好不容易围上仨俩看热闹的,旁边跤场子里的铜锣就响了,几个五大三粗的蒙古汉子,身穿跤衣、足蹬马靴,脖子上套着五颜六色的江嘎,晃着膀子在白灰圈里来回一跳,立刻把人引了过去。
接下来几天也是如此,姜小沫跟前刚一围上人,旁边不是有敲锣的就是有打鼓的,再不然来俩打架的,砖头土块漫天乱飞。
他自己也明白,一天两天是巧了,三天四天是寸了,接连五六天有人来搅生意,必然是有意为之。
可也难怪,没给本地的会头使钱送礼,肯定站不住脚。
规矩是这么个规矩,但是姜小沫连个窝头都买不起,哪儿有钱孝敬会头?他心里越想越窝火:“我又没打算发多大的财,无非是在此地混口饭吃,同为跑江湖的苦命人,人不亲艺还亲呢,睁一眼闭一眼不就得了吗?合着看我吃饭你们难受,非得让我饿死才行?”
到最后实在没辙了,姜小沫憋出个损招,仗着从小听爹娘念叨行走江湖的门道,识得三相公二少爷,又在鱼市上混过锅伙,索性把心一横,就凭这两件傍身的“本事”
,跑去搅和别的艺人做生意。
只不过这小子也分得出眉眼高低,不敢招惹翻筋斗、拿大顶、耍中幡的,那些人胳膊根子太粗,抽上一个大耳刮子,说不定能把他脖子打断了,只能在文生意里找饭辙。
东瞧西看盯上一个“彩立子”
,说白了就是变戏法的,他挤在围观的人丛中,揣着手假装看玩意儿。
变戏法这位长得黑不溜秋,涂着个白鼻子,那真叫皂白分明。
在地上铺了块深紫色的旧毯子,旁边摆着个三尺见方的破木头箱子,开场先敲一通锣,引得行人驻足观瞧,带着孩子的老太太小媳妇儿最爱看这个,所以围观的总是女多男少。
变戏法的讲究“说演变练”
,“说”
排在头一位,嗓门也得豁亮:“各位叔叔大爷、婶子大娘、长兄幼弟、三老四少,学徒我在江湖上有个小小的绰号叫‘宋丑子’,初来乍到贵宝地,承蒙各位捧场,学徒在这儿给您献丑了!
您看那位老太太问了,你长得就够丑了,还献什么丑呢?您取笑了,长得丑不能当饭吃啊,我得靠玩意儿挣钱!
不瞒您说,我是个变戏法儿的。
这位婶子又问了,你会变什么呀?我怎么说的,您今儿个来着了,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河里凫的、草坑儿里蹦跶的,长的短的、大的小的、黏的滑的、难捏的难拿的,没有我不会变的。
往小了说,什么叫仙人摘豆、肚里穿针、霸王卸甲、棒打金钱、破扇还原、纸变蛤蟆;往大了讲,哪个叫瓶升三戟、五子夺魁、八仙过海、九龙显圣、十二连桥、十三太保,只要您喜欢,点什么我给您变什么,王母娘娘的蟠桃都能摘下来。
我也别光拿嘴对付,先变个小戏法,给您取个乐子……”
说着话紧敲几下铜锣,口中念念有词:“一二三四五,金木水火土,要想戏法来,还得抓把土!”
只见他往地上一蹲,把铜锣放在旁边,双手上下翻飞,使了个仙人摘豆的小戏法,别看戏法不大,却还是一个师父一个传授,用的豆儿行话叫“苗子”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若浏览器显示没有新章节了,请尝试点击右上角↗️或右下角↘️的菜单,退出阅读模式即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