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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顺帝握着他的手紧一紧:“你母妃是你母妃,你母家是你母家,至于你,你是你,就更与他们无关。
好孩子,”
景顺帝语重心长,“这件事当年真相到底如何,早已无从论处,你且看如今朝中,幽州眼看又要起战事,千头万绪,重提旧案只会朝纲失稳,酿成大祸。”
幸而景顺帝抚在温镜手背,若是摸在手心便能摸出一手的冷汗。
温镜头垂得愈发地低,掩饰自己颤抖的嘴唇。
他恍然惊醒,原来、原来压在他们兄妹身上重逾千钧的冤屈、刻骨的仇恨,在他的另一位至亲的眼中是如此地无足轻重。
十余万白骨覆雪,二十年忠魂无归,搁在帝王案头俱抵不过四个字,朝纲失稳。
那么为何,为何要答允自己问生母身前事?白玉凤璧贴在温镜胸口激起一片冰凉,为什么做得如此深情模样?龙凤呈祥,凤乃皇后徽帜,这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事,若非是你这真龙天子心中认定之人,为何要赐凤佩?
是了,忠臣良将命重几何,尚重不过安稳二字,区区一名女子又有多少分量,一枚凤佩已是全了夫妻一场的情分。
我说翻案,你说翻案即是大祸,我以为你是受了蒙蔽,没想到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温镜终于明白他们错得离谱,怪不得出来前温钰再三叮嘱言辞不可太过激进,原来如此。
同时他也明白过来为何韩顷从金陵回来并没有动作,他进宫又不能瞒得过韩顷,韩顷却根本没有阻拦。
上首景顺帝字字句句问:“孩儿啊,你可明白?”
温镜脑中飞速思考,奏表是温钰写的,临进来前他看过一眼,措辞十分克制,没提伸冤,只一条一项称述一遍事实经过,温钰也的确嘱咐过,只须称述,莫提伸冤。
清心殿的龙涎香熏得人脑仁疼,温镜勉力撑起心神。
只见他抬起眼睛情真意切:“得知此事臣昼夜难安,自从去岁见驾,臣多蒙陛下照拂,陡然知道家中犯此重罪,深觉惶恐,觉着有负陛下圣恩…”
“…今日斗胆进来,原想着先辈之过,臣却也愿意受罚,没想到陛下如此宽宏,只当做陈年旧案,臣实在是…”
手心掩在袖子里擦一擦,反手覆上皇帝干瘪苍老的手,他坦然与景顺帝对视,眼中是一派感念:“东北边战火重燃,陛下本就忙碌,臣还拿此事让陛下烦心,实在心中有愧。”
景顺帝细细打量他一番,终于笑起来,笑得宽容笑得慈祥:“怎么还称臣与陛下,什么时候称一声‘父皇’。”
温镜拼上一辈子的演技顺从开口:“儿臣遵旨。”
他脸上笑得感怀又赧然,心里头则想,不给我妈正名,还想让我认你这个爹?呵呵。
他一只手被景顺帝交叠抓住,另一只手紧攥在袖子里,脑中响起某一夜他和李沽雪对峙时说的气话:我们一家子反骨,父辈没做成的事情我们一定把它办成。
又陪一晌景顺帝依依不舍叫他跪安:“去罢,再呆一刻恐耽误你用午膳,往后多进来陪朕说话。”
温镜笑起来,像个孺慕君父又刚受开导的儿子,十分欣慕开怀:“父皇得空也该多出来,得空儿臣陪父皇跑马。”
景顺帝听罢忡怔片刻,而后神色大悦,这话说的很是,正觉着身上不爽利,再多汤药灌下去终究治标不治本,正合该纵马拉弓,多动弹动弹,免得身上发锈。
他连忙叫人吩咐殿中省选马匹,又嘱咐张晏吉好好送出去。
行到清心殿外张晏吉闲聊一般道:“司农寺要往京郊几县运粮,要从太仆寺支马匹,开皇仓赈济彰显陛下仁德,这是正经差事,回头您可向陛下讨来,也借此多进来走动走动。”
温镜微笑:“多谢公公提点。”
他进来时步履生风出去时同样大步流星,仿佛是迫不及待想要逃离。
行至崇明门,他面上已经殊无一丝笑意,偏偏这时候还有人不长眼半道上拦他,是一前一后两名宫人,再定睛一看,后头那名年长些的,眉间点朱瑞凤眼,正不怀好意冲他扬着嘴角。
温镜停下来,四周无人,他便礼也没行:“云是焉。”
前头那宫人斥道:“无礼!
怎可直呼娘娘名讳!”
云皇后笑着拦一拦:“温少卿心情欠佳,咱们体谅体谅。”
她向前一步凑近一些,“在清心殿碰壁了罢?”
温镜退后一步:“不劳皇后娘娘挂心。”
“呵呵,”
云是焉殷红的唇角愈加弯起来,“省台五监过目钦定的案子,皇帝圣旨昭告天下的案子,还妄想翻案?你以为你娘在皇帝心中能有多少分量,你不知道罢?皇帝明知你娘中了毒却不许她医治,生生拖了七年眼睁睁看着她油尽灯枯。”
云是焉眼中恶意满盈,盯着温镜一点一点笑道:“你娘哪儿是被我毒死的,她分明是被皇帝耗死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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