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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看越满意,不愧是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小崽子。
“今日在早朝你也听到了,东州裴氏架空了刘氏王族,自己行天子令,恐怕也是害怕我们母子报复当日所受之辱;且不管他们是害怕报复,还是不容我们母子二人,如今我们与东州裴氏对上已是必然,以后甚至会不死不休;阿娘是不会手软,你可有何想法?”
顿了顿,涂一一又安抚道:“你不必多想,阿娘早便说过,我只有你一个孩子,所有筹谋都是为你;虽则如今我们母子身份都不同了,但阿娘的态度不变,我不会因为裴氏的做法就疑心你如何,今日与你说话,也只是担心你会多想,毕竟在阿娘心里,你还只是一个孩子,所以你只管畅所欲言,把你心里想的都告诉阿娘。”
涂山钺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也只是多了一点不解:“阿娘带我离开裴家时不是就与我说过的,我们迟早会与东州裴氏对上?如今也不过提前而已;阿钺对阿娘与大钺有信心,阿娘看着行事便可,不必顾忌阿钺。”
对他这样的反应,涂一一并未觉得意外,这个孩子从小就跟着自己,也学会了自己的处事方法,是个理智清醒的;但他与自己不同,涂一一与裴寂夫妻情断离开是正常,就如一般人家的夫妻和离之后互不相干;可涂山钺身上有一半裴氏血脉,这里的人又极重血脉与孝道,若是自己对裴氏赶尽杀绝,尤其是裴寂,只怕那时世人会议论涂山钺凉薄无情。
“这次裴氏发动这场宫变,只怕就是裴寂的主意,不管他如何待我们无情,但他总是你的亲生阿爹,你···你可会因阿娘与你阿爹生死相敌而难过?”
涂山钺沉吟片刻,才坚定道:“阿娘也说了他对我们无情,且当初他那般嫌弃阿娘与我,听闻他已经有了嫡长子,有嫡长子承欢膝下,阿钺于他来说更不重要;阿钺是阿娘带大的,且也是阿娘精心教导才有了如今的阿钺,若真讲孝道,阿钺更应孝敬阿娘;再则,阿娘在外征战时,是皇父陪着阿钺,开解阿钺,教授阿钺学识,在阿钺心中,皇父便是我的阿爹,其他人无可取代。”
小郎君目光纯澈看着阿娘,郑重再道:“阿钺也知阿娘其实是担心世人非议,毕竟随着阿娘登基很多人都知晓了我们的来历;然则,是他自私凉薄害得外祖早逝,也是他与裴氏忘恩负义嫌弃我们母子,阿钺问心无愧,又何惧非议?若是连这点非议都承受不住,阿钺日后还如何承担天下之责?”
见他神色清正,涂一一这才放心笑开:“果然是阿娘的好儿子,就该如此!
人活一世,总会有各种起伏,但只要我们无愧于天地,无愧于道义,无愧于自己的本心,很是不必理会别人的是非言论;若真是按照世人眼里的规矩行事,你阿娘我也不会开创如今的局面。”
“既你不会因此所累,阿娘也就不必担心你,你只管按着你平日的行事来,其他事有阿娘,很是不必你一个孩子因此费神;罢了,你且去上课罢,想来丞相已经等着你了。”
小郎君起身行礼告退,走出去的步伐依旧轻快,看来真是没有多少影响。
涂一一暗笑,不可能没有影响,只是小崽子分得清是非,也分得清自己的选择,故作如常罢了;现在还没什么,等她真的和裴氏打起来,尤其到了最后关头,决定两方生死之时,小崽子大概才会真的难过;不过那已经是一两年之后的事了,那时小崽子成长更多,见识的也越多,自然心性会更加沉稳,难过几日应该也能放下了。
等阎阙回到寝殿,自然问起母子两人今日谈的如何,他也担心那孩子乱想;算起来,他与涂山钺朝夕相处也有两年多,不说爱屋及乌,就单说涂山钺的性子他就很喜欢,何况现在涂山钺叫他一声皇父,私下里亲近时偶尔还会叫他一声阿爹,阎阙已经视他为亲子,又怎会不关心几分。
涂一一与他说了几句,道小崽子心性还算沉稳,不用过多操心;只是涂一一还是嘱咐了阎阙几句,若是两朝真的开战,她可能会亲征,到时在战场上的她顾及不了太多,还要靠阎阙多陪着小崽子,发现他情绪不对就及时开解,阎阙应下,这点其实不必她多说,阎阙自然会多加注意。
两人如今成婚也大半年了,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又想着涂一一即将征战,阎阙心里又是担心又是不舍,忍不住撒娇痴缠着她;涂一一也想到他是心里不安,索性也由着他折腾,甚至主动俯下身子做一些违常之举勾起他的情丝,阎阙又是感动又是兴起,玉白的肤色泛起阵阵颤栗,后来更是加深征伐,暗沉哼喘直至半夜才餍足歇下不提。
幸而两人都习武,精力与体力都充沛,才没有耽误次日的早朝。
早朝之后,涂一一留了李青、霍兆、巴尔札布几个重臣议事;先是针对荣朝的动静做了一番兵力调动,又考虑到大钺地处西北,一年只有这一次收成,便留了十万大军在王都附近由涂一一调配,霍兆与巴尔札布分别领一支军队在边境巡视,以备不时之需;除了这些,其他驻防军不变,还要轮值帮着百姓秋收,确保在开战之前将粮食储备好。
大钺这里一切有条不紊准备着一切,而中州这里却有些不尽人意,即便裴寂如今已是摄政王,即便裴氏如今整合了近三十万大军,却都良莠不齐;且他还不能一次派出这三十万大军讨逆,总要有禁军护卫王都,还要有护卫裴氏祖宅的底牌,这么一算,能抽调出讨逆的竟只占半数,这点兵力怎么够,只怕还是会有去无回。
至于各世家、权贵,在摄政王的威压之下,每家只派了几百或上千部曲,就这还是禁军一再催促的结果,零零散散还不足三万人,等地方世家抽掉的十万人马到了中州,只怕是两三个月之后的事了,那时又是年关将近,谁还有心思打仗,只怕军心涣散都是小事。
裴氏发动宫变之后,裴家老爷子也亲至中州,值此生死存亡时刻,老爷子哪里还能在祖宅静养,自然要过来坐镇;中州裴宅四代家主齐聚,每日里不停商讨议事,都对如今的困局发愁。
裴衍很是想不通,为何他已经重生回来,明明前世这些世家对待他的号令莫不遵从,怎的如今裴氏已经掌权的情势下反倒阳奉阴违,导致他们的想法寸步难行。
还是老爷子睿智,点出现在与前世最大的不同就是大钺的横空出世;前世没有涂氏建立的大钺,天下权柄集中之地只有中州,而裴氏在中州经营多年,且等裴衍成为摄政王已经是几十年之后的事情,那时世家已经习惯唯裴氏马首是瞻,属于自然而然的权利更迭。
但现在随着涂氏建立的大钺横空出世,天下便有了两个权力中心,无论是世家,还是百姓,在他们心里都多出一个选择,自然会有犹疑;尤其对于世家来说,即便知道大钺的女帝并不优待世家,可有北州崔氏投诚的前例在那里,他们总会有侥幸心理;但他们若此时完全押东州裴氏这边,总会担心裴氏事败之后他们也被大钺女帝清算的下场。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何况世家?
随着老爷子提到涂氏女帝,裴寂又开始神思不属;最近这段日子他一直是这样,因为他的年纪最合适,便是他有些优柔寡断,裴氏族人思量之后还是将他这个家主推到了摄政王的位置;随着他处置的政务越来越多,他想起涂一一的次数便越来越多,她是如何做到赤手空拳打下一半江山,还能将大钺治理的越来越稳定的?
而每到此时,裴寂脑海里就会浮现她当时问自己那句话的情形,甚至能清晰回忆起她当时的神色和语气;她明明很认真问了自己,当时那种情形下她能有那般自信的表现,就说明她没有想过隐瞒自己,为何他当时就分辨不出呢。
裴寂常常在想,若是他当时没有被家里长辈影响,没有被大杨氏的出身迷惑,只要他对涂一一多一点信任,如今真正成为这天下之主的就是他裴寂了吧;涂一一能够开国登基,说明她治军有方,她的武艺又那般出色,有她主管军政这一块,自己还会有如今这般的为难么;没有与大杨氏圆房之前,明明她是那般温顺,那般爱重自己,只要自己耐心哄一哄,她还能不尽心尽力为裴氏筹谋,毕竟还有小文那孩子在。
然而现在,因为他的一念之差,错失这样的贤妻慧子,这便也罢了;从她们母子离开之后,他这里是万事不顺,大杨氏已经癫狂,小杨氏立不起来,连个孩子都保不住,他的嫡长子更是个病秧子;如今还是个重生回来的,每次只要看到三岁小儿的眼里闪烁欲望与野心,裴寂总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导致他现在更不喜面对这个孩子,也因此格外想念本来是他长子的涂山钺。
更让他头疼的是不管他现在如何想念涂一一母子,裴氏族人却已经将她们母子视作仇敌,而他是裴氏如今的家主,身不由己便陷入困局,他不忍与涂一一母子刀兵相见啊。
正在商讨的裴衍看到阿父神思不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是又想起了那对母子,裴衍狠狠合掌握拳,压制住心里的不满;他就不明白了,前世也没见阿父如何重视那对母子,就是她们先后逝去,他也只是叹息几声,怎就这一世反倒放不下了呢。
他哪里知道远香近臭的道理,更何况前世今生涂一一母子的身份地位截然不同,造成的影响自然不同。
前世的涂一一忍下平妻身份,为了儿子困于裴氏后宅,本就泯然于众,再有李氏等人不时给裴寂传消息说起对她的各种不满,更有后来杨氏的设局和李氏的偏袒,涂氏才有了那样的下场;那时的裴寂本就娇妻幼子在怀,又听多了李氏的不满和杨氏不着痕迹的贬低,他还能想起涂氏才怪,听闻她偷人的消息更是怒火中烧,只恨不的没有与她做过那几年的夫妻才是。
至于前世的裴意文,随着涂氏平妻身份的确认,他自然也成了庶出子嗣,哪怕他是长子,常年不在父亲身边,裴寂又怎么可能看重他;再有裴寂自己都不想回忆曾经在涂家村生活的落魄日子,又怎会再亲近亲眼见证过他落魄的涂氏母子;最后涂氏被定罪沉塘,他只怕以涂氏为耻,随之厌弃她所出的孩子才是正理。
可今生的涂一一果断带着裴意文离开裴家,还为他更名涂山钺,摆明了就是不想与裴氏有任何牵扯,她断的干脆利落,自然会让裴寂时常挂念;而如今她又成了开国女帝,涂山钺被立为太子,有了这天下最尊贵不过的身份和地位,再加上她们母子与裴寂分开的时间比较久,裴寂当然会无限放大曾经的美好回忆,如何不惦记。
所以说,前世的裴衍过得顺风顺水,如何能清楚人性的阴暗面;尤其他与女主李曼玉情投意合,成婚后又夫妻情深,没有别人加入,他当然不知道越是够不着的人越是令人惦记。
注意到裴衍看过来的眼神,裴寂不自然转移视线,收回了神思,转而与裴父说起话来。
裴父可能没有注意到这父子俩的眼神官司,老爷子却看的分明,只在心里暗暗叹息;当初若是他能稍微重视一下涂氏所生的那个孩子,也不会由着李氏折辱涂氏母子了,如今落得一场空就罢了,眼看着裴氏与那对母子成了仇敌;本是至亲骨肉,却要刀兵相见,他还有何颜面见列祖列宗。
若是裴氏胜了还好说,若是裴氏败了,世人将会如何笑话裴氏;笑话他们忘恩负义逼离家主的原配妻子和长子,笑话本该是裴氏天骄的长子易宗更名,笑话他们被本是裴氏骨肉的孩子击败,黯然消亡?
更何况裴寂想过的那些老爷子又何尝没有想过,若是当初善待涂氏母子,如今的天下就是裴氏的天下,裴氏将是世间最尊贵的家族;每每想到这些,老爷子都会被铺天盖地的悔意压得喘不过气来,但他还得强撑着精神挽救颓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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