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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故事的开头发生在半年前的那个早上。
那个早上,肠子街一片祥和,阳光洒进槽门,把方家那个小院子洒得很灿烂。
方仁贤正提着一只绿色长嘴洒水壶,专心致志给檐下的玉兰树洒着水,玉兰树是方仁贤四年前退休那一阵子,因闲得无聊栽下的,现在已经开始兴高采烈地发瓣吐蕊了。
花香浓郁,整个小院子仿佛被玉兰的馨香浸染过一般。
花的颜色是瓷一样光洁、细腻的白色,就如方仁贤当初栽下玉兰时所期待的那样。
方仁贤素来喜欢白色,他觉得白色是七彩之本,所以他干脆给女儿取名方白。
方白此时正从槽门外迈进来。
方白的哥哥方正要去上班,方白帮忙把烧完的气罐送到槽门外,让方正顺路捎到气站换罐气。
方正的摩托刚发动,方白就转了身,迎面即是扑鼻的浓香。
“真香啊!”
方白朝玉兰树走过去,要抢方仁贤手中的洒水壶,一边说:“早晨在院里待着,怎么就感觉不出这么浓的花香?”
方仁贤躲过方白的两只手,继续自己的工作,他说:“亏你读到专科毕业,还没读到古人的那两句话。”
方白说:“两句什么话?”
方仁贤说:“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
方白接过话头,说:“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
说罢,两人都笑了起来。
父女俩正开心,屋里传出方白母亲的声音:“方白,快进来给妈帮个忙。”
方白撇下父亲,走进屋里。
方白妈正在卫生间里清洗已被那台老式单缸洗衣机打过的被单。
那是一种浅蓝底色上印着细小白色菊花的被单,显得淡雅素净。
方白妈虽然身体还硬朗,但毕竟已年过六十,气力不足了,所以又宽又大的被子她没法拧干,必须有人帮忙。
两人合作,不一会儿,几床拧过的被子就被提到了楼上的走廊边,很快晾到两根红亮的竹竿上。
两人还没离开走廊,湿漉漉的被子就开始往下滴水,直滴到玉兰树下的方仁贤的头上和身上。
方仁贤骂了一句,退到一旁,想等到被子上的水滴完后再开展工作。
可那水珠儿不紧不慢地往下滴着,竟然看不出会立即停止的迹象。
也就是这个时候,方仁贤心上产生了一个念头。
方仁贤要给老伴买一台脱水机。
他把方白从楼上叫下来,问方白:“今天几日了?”
方白想了想,说:“八日。”
方仁贤说:“要讲发,不离八,今天是公司发工资的日子,你到公司去把我的工资领了,然后去买台脱水机回来。”
方白说:“爸爸的主意真棒。”
方白于是到自已楼上的小屋里换了双半高跟的白色皮鞋,弹跳着往槽门口走去。
迈出槽门,方白一眼就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的血液就莫名其妙地加快流速。
那是一个三十七八岁的中年人,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在铺着石板的街面上平稳地前行着。
许多年以前,这个身影就开始在肠子街的石板上晃悠了,许多年以来,方白把许多的事情都放下了,却总是忘不了这个身影。
方白觉得有些惊喜又有些慌乱,她在槽门的木柱上斜倚了片刻,直到前方的身影消失在街口的转角处,才重新挺直身子,迈下槽门外的石坎。
那个中年人叫胡言,是会计师事务所的注册会计师。
胡言住在肠子街的街尾,方白几岁的时候就见他老是嘴上衔一支香烟,骑着这么一辆破车从自家槽门口经过,那情形就像小伙伴们糊在本子上的剪贴画,总是一成不变。
后来方白上了小学,胡言从方白家门口经过时,常常停下车,将手指间那支快吸完的烟往嘴里猛吸一口,然后扔到路边的垃圾箱里,弯腰把方白抱到破车的后座,顺路驮着到学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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