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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漆黑狭窄的小巷里，两道身影重叠交织在一起。
“此情此景，还有我，夫人可觉得似曾相识？”
微生卿对抵在她颈间要害的长剑毫不在意，掀起眼皮懒懒地看向面前之人，轻笑道：“若是十王子先捅上自己几剑，我或许会更加觉得似曾相识。”
她话音微顿，继而又道：“还是说你更喜欢被称呼为……九王子。”
方才将她“掳走”
，眼下又横着剑将她抵在墙上的，正是异族那位表面看起来安安分分的十王子——耶述律尔，也是当初将她困于暗巷之中，逼她服下毒药，助其离京的异族质子。
耶述律尔闻言眯起眼睛，乍一看透着危险，细看之下却暗藏着极致的兴奋，他手下力道微微加重，锋利的剑刃随即将微生卿颈间那层薄薄的皮肤划破，温热的鲜血从剑刃间微微渗了出来。
“那晚的少年果然是你。”
颈间传来的刺痛感令微生卿的心情变得差了几分，语气也染上了些许不耐：“你确定还要继续这样废话下去？”
耶述律尔笑了笑：“我也不想啊，可你那位好夫君还在外头追杀我呢。”
话虽如此，他却还是依言放开了她。
月光之下，剑刃泛着危险的冷意，他毫不在意地用指腹将剑上的血抹净，随即递到唇边，伸出舌头舔了一口，他幽幽地盯着微生卿笑道：“甜的。”
疯子。
微生卿神色淡淡，语气却异常嘲讽：“能次次都被追杀成落水狗的狼狈样，九王子也是个妙人。”
耶述律尔：“……”
本以为对方会被激怒，却没料到他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也没反驳，微生卿顿觉无趣，随口问道：“怎么认出我的？”
扈锦的易容技术她还是很相信的，每次易容完一张新的脸，只要她再刻意改变一下气质和音色，就连西溪都有看走眼的时候，可耶述律尔却仅凭着一场宫宴就对她产生了怀疑，这倒是令微生卿产生了些许好奇和警惕。
耶述律尔闻言笑了笑，却没回答她的问题。
那日一别，他拖着重伤的身体历经长途跋涉，一路上又遭遇了好几处埋伏，几乎是废了半条命才回到的草原，可迎接他的不是欢呼和拥抱，而是源源不断的羞辱和接踵而至的暗杀。
没有一个人记得，又或者说没有一个人在意，当初是他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站出来，为了族人自愿以质子的身份前往大祁，受困了整整一年，期间所受的折磨足以让一个正常人彻底疯掉。
可他都忍下来了，因为他想回到草原。
然而事实证明，那些可笑的付出都不过是自我感动罢了，所有的族人都当他是屈辱，都怀疑他是否早已背叛了异族，背叛了草原，成为了大祁故意放回来的奸细。
自此，在他的故乡，人人都想杀他。
为了活命，耶述律尔手上沾满了鲜血，无辜之人的血，兄弟姐妹的血，还有……他生母的血。
每杀死一条人命，他的脑海中就闪现过一回那名少年的眼睛，明亮，干净，富有生机，与他互为极端。
后来，他花了半年的时间，踩着无数人的鲜血和骸骨，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他们草原的王面前，那位，他所谓的生父。
对方的面容实在苍老，老到耶述律尔在这么多年后见到他的第一眼时，心里想的是：这位置，也该换个人坐了。
当然，他没那么蠢，将野心直接摆脸上，在对方面前，耶述律尔始终滴水不漏地扮演着一名孝顺的好孩子、忠实的好臣子，以及好用的棋子。
可白日里他愈是虚假，黑夜里他就愈是止不住地想起那双真实的眼睛，而拥有那双眼睛的主人已经死了，被他亲手杀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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