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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祈点头。
那时自己刚领亥支不久,崔熠亦刚当上京兆少尹,自己好赖还擒过凶见过血,崔熠则是个纯乎的生瓜蛋子,那次崔熠几乎把胃呕出来。
崔熠也记得当时自己的德行,吐得昏天黑地,抬头却见干支卫那个姓周的小娘子正与仵作凑一块看一截膀子上的刀痕。
后来混得熟了,自己问她,见了那样的场景就不想吐吗?
她说:“想,忍着!”
自己也便释然了,原来大家都这般,只是自己没忍住。
那时候觉得这小娘子真是个实在人——后来凶案见得多了,自己也能面不改色地与骷髅眼对眼了,方察觉她当时只是安慰自己。
阿周这般汉子的一个人,其实颇心软,崔熠扭头看旁边的谢庸,老谢也是个表里不一的,自己的朋友们怎么都这般……崔熠看看谢庸,又看看周祈,看看周祈,又看谢庸,就在这离着尸体一步远的地方,讨论命案案情的时候,崔熠的脑子竟然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旁的——老谢、阿周其实很配啊。
崔熠越想越觉得他们两个配,老谢文,阿周武,老谢外冷内热,阿周嘴硬心软,老谢爱做饭,阿周爱吃,两个人又都狐狸似的那么精……哎呦,哎呦,原先怎么没发现?
周祈摇头:“那起情杀案着实让人嗟叹,太惨了。
这一起,看这伤口,这情景,确实也像是情杀。”
谢庸亦点头:“凶手对这男子恨意更浓,杀死他之后,又捅刺多刀泄愤。”
崔熠暂时放下把两个朋友凑堆儿的念头,问:“只是——挖这女子的眼是怎么回事?”
周祈猜:“估计是怪她有眼无珠。”
崔熠:“……”
“先别猜了,去问问知情人吧。”
谢庸道。
不远处围了不少看热闹的,其中又有两三个男女,面色惊惧,被衙差单叫到了一边儿。
看谢庸等走过来,衙差叉手禀道:“那为首的是旁边芳菲馆里管事的钱氏,晨间便是他们报的案。
她说死的那女子是芳菲馆的妓子,名叫澜娘,男的他们也认得,叫褚子翼,昨晚也曾在他们那里喝酒。”
谢庸点头,与崔熠、周祈走过去。
钱氏拿帕子擦眼泪:“澜娘是我这些女儿里琴弹得最好的,是我们院子半个活招牌,性子又最温婉,样貌也好,想不到遭此横祸。
早知如此,我就该让她早早随南边那个绸缎商人走了……”
谢庸点头,“那绸缎商人如今可还在长安?对澜娘可还有意?”
钱氏到底做这个行当的,最会察言观色,“不是他,贵人,那商人去年秋天就回了南边儿,今年夏天还未见他呢。”
谢庸微点头:“说一说与澜娘走得近的旁的客人。”
“前阵子光福坊开酒肆的陆郎君倒是对澜娘有些意思,可也有阵子没来了,前两日听奴仆说见他去了那边的清韵楼,别的人……”
钱氏摇头。
“对那位姓褚的男客,你知道多少?”
钱氏叹口气:“说来,褚公与我们也算老相识了。
头一回来,他还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郎君。
当年也是同侪里最有名气的才子,做极好的大赋,诗也写得好,可惜始终未能及第。”
“他中间有好些年没来,我们只以为他去哪里得了重用,谁想去年冬天他又来了,头发鬓角都白了,看着落魄得很,说是要再次应试,可惜又没有及第。
他这回是来辞别的,要回家乡去了,以后恐怕不会再来长安了。
唉,谁想到……”
“他可曾说中间这些年去了哪里?”
“据说去了河东、关内诸道游历,他还去了受降城,与我们说起那边的风光。
澜娘说他认得一位丰州贺刺史,澜娘见过他与这位贺使君唱和的诗。”
谢庸再点头,邸报上曾有贺青桐贺刺史去岁春捐馆任上的消息。
谢庸是关内道人,对关内诸官总多注意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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