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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依依轻轻颔首，见郭靖琛不再说话，只好又低下头看书。
郭靖琛却有些看不下去了，他在想沐昀，应该说，担心沐昀。
自由南京回来后，沐昀时常被噩梦惊醒大汗淋漓，郭靖琛知道这是因着她在城隍庙里亲手杀了人。
彼时一路险象环生，无暇细想，但回到燕京安定下来，午夜梦回时，想起利刃划过皮肤的瞬间，想起溅到自己脸上的鲜血，沐昀常常醒来时身子都在微微颤抖，她面上气势逼人，内里却柔软十分，更不要说端砚死后，沐昀几乎夜不成寐，却从不肯在人前显露半分。
李依依察觉到郭靖琛的神情，缓缓道：“在想谁吗？”
郭靖琛抬眼，已有一杯热热的君山银针递到跟前，粉彩茶盏里的茶汤碧色通透，郭靖琛轻啜一口，是三滚的水，他忽然觉得李依依有着让人琢磨不透的细心，上次来自己不过是喝茶时微微愣了一下，她就已经换了水。
“自己想上心的事，自然会注意。”
李依依看着有些失神的郭靖琛兀自开口解释，又浅浅一笑，“我说过的，会想办法让二爷也喜欢我，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吧？”
郭靖琛端着茶盏，却不知如何作答。
李依依见状却自己转了话题：“我刚刚问二爷在想谁？”
郭靖琛抿了嘴，目光转向窗外，半晌才道：“你既然颇通医术，知不知道什么安神的方子？”
“二奶奶睡不好吗？端砚姑娘的事，我也听说了些...”
李依依轻声道，又想了想，“人参，白术，五味党，酸枣仁。
一般安神多用柏子仁，只是二奶奶血气不足，用酸枣仁更好一些。”
郭靖琛却摇摇头，苦笑一下：“她哪里肯喝药...”
追问道，“没有什么偏方了吗？只用檀香也没什么大用。”
李依依又想了想：“用菊花茉莉和檀香混着用就很好。”
郭靖琛这才有兴趣看了过来：“是要制成焚香，还是熏衣裳？”
“熏衣裳就好，”
李依依自己喝了口茶，“焚香总有烟气。
桂圆莲子汤兑了牛乳加一点核桃，也很好的。”
郭靖琛看李依依失笑：“你知道的倒是很多。”
“我还知道更多，”
李依依笑答，又看了郭靖琛好一会儿，想到二人似乎一直是这样规制礼数，说话也是浅尝辄止，不由心中一动，大胆道，“二爷这番心思，二奶奶怕是不知道吧？二爷，若是我想得没错，你应该不只是在我这儿虚以委蛇吧，我看着，春姨娘和香姨娘仿佛也是...”
李依依看着目光微变的郭靖琛，大胆问道：“莫不是二奶奶那里，您也是...”
“啪——”
郭靖琛闻言就猛地撂了手中茶盏，茶水流了一桌子，他却盯着李依依郑重道：“李氏，就算是胆子大，也要分尊卑。
我和二奶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妾室插嘴！”
说罢，就转身出了门。
听到响动进屋的小丫鬟被吓得不轻，轻声道：“姨娘...二爷这是...”
李依依却无半分害怕，只道：“无事，你把这儿收了就好。”
心内却在想，郭靖琛这样的勃然大怒无非说明了几件事，一者他是有尊卑观念的大家子弟，二者他心中十分重视主母的地位，哪怕是私下，也在维护，三者嘛，他倒有些像被自己说穿了，踩到痛脚的暴怒。
李依依慢慢寻思着这些，一时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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