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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装在一个乡下装杂物的土篮子里,身上除了包裹一个小被外就什么都没有。
估计遗弃我的人以为杀猪的人家能吃上肉,所以就把我放到了张屠夫的家门口。
张屠夫没有老婆,四十多岁孤身一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带孩子,开始时并不想收留我,送了好几户人家都没人要,这才像养狗崽一样地把我养了起来。
至于怎么活到现在,我也觉得是个奇迹,也许是我的命格硬,也许是冥冥之中有老天爷的眷顾,上苍是想留着我这条命去完成我的人生使命吧,总之我像狗一样地活了下来。
从我记事起,张屠夫每天就是喝酒,也没有下酒菜,就是干喝,每一次都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
春夏秋冬,不论什么时候,在哪喝醉了,就在哪睡,好几次都睡在了天寒地冻的外面。
村民们看到了就到家来找我,我也是没办法,单薄的小身板根本扶不动他,就只好在他的身旁点把火帮他取暖,自己也不敢离开,害怕火灭了再把他给冻死。
说来也奇怪,在东北天这寒地冻的天气里,他睡在雪壳子中居然没被冻坏,估计是酒精在起作用吧。
经常是一觉醒来,醉眼朦胧地看着我,嘴里叨咕着“没白养你这个小兔崽子!”
然后拖着踉跄的脚步向家里走去。
我则是跺着冻得发麻的双脚,用嘴哈着僵硬的双手紧紧跟在他后面,久而久之我的双手和双脚都长满了冻疮,这种日子直到我认识了李家父子后才得以结束。
记得那一年也是快要临近年关的时候,天还没放亮,张屠夫把我从冰凉的炕上喊起来,让我跟着他去给村民杀羊。
我睡眼惺忪地从炕上爬起来在屋子里开始收拾屠宰工具。
不用穿衣服,也不用洗脸,我就从来没脱过衣服睡觉。
夏天还好点,冬天如果脱了那件被猪油浸泡得有些发硬的油包去睡觉,估计一宿下来都能冻硬了。
至于洗手、洗脸,我好像就从来没有正式洗过,充其量就是用雪面子搓了两把。
指甲里满是黑漆漆的油垢,双手由于长年浸泡在冰冷的水里,手背上已经是皲裂出一道道血口子,在泥垢的覆盖下,早已看不出原来的肉色。
我肩挑满载工具的土蓝子,小心翼翼地紧随在张屠夫身后,踉跄而行,全然不知已经走了多少路。
凛冽的寒风裹挟着路边的雪面子,无情地侵入我的衣领,犹如万针齐刺,冷冽刺骨。
我踏着没过脚踝的积雪,每走一步,雪面子便顺着鞋帮悄然溜入鞋内。
起初,雪在鞋中融化成水,冷意逐渐侵袭着我的双脚。
渐渐地,即便再有雪面子进入鞋里,我也已然感受不到那份刺骨的湿冷,可能是双脚已然麻木,或者是我这双脚已经和雪一样温度,再也无法融化这冰冷的雪面子。
终于,在天边刚泛起一抹晨曦之时,前方地头出现了一个村落。
心中燃起的希望让我的双腿似乎也焕发了生机,脚下的步伐变得轻快了许多。
“李疯子,在家吗?”
张屠夫那破锣般的嗓音在土坯房门前响起。
我细细打量着眼前这片院落,只见土坯房的东面山墙已明显向外倾斜,由两根木头桩子支撑着,仿佛随时都有倒塌之虞。
房子前后各有一个小院,后院的几只山羊正悠闲地溜达着。
寒风穿过院子,吹动着糊在窗户上的报纸,发出呼啦呼啦的声响。
随着张屠夫的叫喊,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男孩首先从房门中探出头来,紧接着,一个稍小些的女孩也好奇地探出身子。
“张师父来了?”
随着声音落下,一位中年男子缓步走出。
他看上去约莫四十多岁,一身蓝布衣服虽已打满补丁,却仍显得整洁利落。
他戴着一副眼镜,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整洁干净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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