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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白力从包里取出一张5元钞票欲往盲童面前的竹篓里放时,一个身影挡住了白力。
白力有些意外,缓缓把头抬了起来。
那不是别人,正是跟白力同住在文化馆院内的馆长。
盲童的笛音戛然而止。
天空有归鸟扇着翅飞过,初夜铅灰的网络无声地张开,时间一下子显得那般苍老而寂寥。
七
高平外出写生的那天午后要为白力自杀的勇士便是何古。
何古爱上了人到中年却依然风韵犹存、魅力不减的白力。
在何古心目中,白力的动人之处正是她作为一个成熟女人才具有的深沉含蓄、姣美温馨和隽永多思,这可不是那些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孩所能拥有的,那些女孩往往过于浪漫、狂热,将上帝给予的美容、俏貌糟蹋得浅露平庸、分文不值。
何古不只一次领略过这种廉价的美艳,可他很快厌倦了,觉得索然无味。
所以当何古第一次坐在水上乐园的歌厅里听白力用随意却沉稳的声音演绎流行歌曲时,便暗暗地吃了一惊,心头荡漾出特殊的感觉,他意识到自己苦苦等待和渴望着的,正是从白力身上透露出来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何古朝白力走了过去,邀她到他的桌边一同喝咖啡。
白力婉拒了何古,说要去化妆室准备一个节目。
白力的另一首歌唱完之后,何古又上前邀请,仍然得到白力得体的、让人极易接受的婉拒。
第二天下午,何古再次登上水上乐园,又用相同的方式邀请。
最后终于感动了白力,她款款来到何古的桌边,矜持而又大方地坐了下来。
只是白力没喝何古的浓咖啡,招手向服务员要来一杯白开水,白力歉意地说:“我姓白,喜欢白开水。”
她又补充说,“生活里充满了这种咖啡的滋味,所以用不着端杯我对此一清二楚了,而白开水的味道往往被我们忽略了,其实它味道最正、最纯,我们只有端杯白开水才可能品出人生的原味和真味。”
何古被白力这种理论弄得稀里糊涂却又茅塞顿开,他为白力所折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从此何古一心一意爱着白力,把她当成唯一的偶像崇拜。
从此何古心无旁骛,断绝了与别的女人的任何来往。
从此,何古除了上班就是到水上乐园的歌厅听歌,满心装着的就是白力白力白力。
那天午后何古举着新疆铜箍把匕首再一次架到脖子上时,他又有点舍不得就此了结自己的生命了,他似乎还有种什么牵挂不是这把匕首所能割舍的。
他记起来了,他已经好几天没见着白力了,一行浑浊的泪自何古的眼里淌下,何古心里说他妈的馆长,你害得我好苦哟!
何古手上那把已切向喉骨的匕首便稍稍偏离了一点。
他是医院里的外科大夫,给病人动手术就像市场里的屠户给人割猪肉一样得心应手,自然对人体包括喉咙那部位的每一块骨头和每一寸肌肤都了如指掌,这一点和当画家的高平没有区别,只不过外科大夫总是用刀将人身上的骨或肉剜去,而画家则用画笔将人身上看得见或看不见的筋骨和肌肉拼在一起,拼出似是而非、无形有神的人。
因而切割宰杀作为一种艺术抑或手段是外科大夫的专利和特长。
何古很懂得当下他手中的匕首稍偏离角度的真正意义。
那把匕首的锋刃已经绕过了何古脖子上最富激情的血管,绕过了生与死之间那细如发丝的临界线,尽管何古手上的力度未减分毫,刀口处的深度也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连惨白的喉骨都暴露了出来,这一切都是无关生死的。
那暴露的喉骨很快就被血染红,何古脖子上的刀洞因血水的浸润显得阴黑可怖、冷气森然,好像何古真的来自阴曹地府。
何古举着新疆匕首瞄了瞄,顺便又瞟了瞟窗外流淌着寡白的阳光的世界,脸上阴险狡黠地冒出似是而非的笑。
一个新的主意和计划出现在何古的意识里。
他把新疆匕首往自己肩膀上揩了一把,那件暗灰的衬衣便留下一道殷红的血迹,宛若秋天的红叶。
而后何古将匕首放在袖筒里,晃晃悠悠出门下了楼。
何古从医院后墙侧门踅进那条古旧而又曲折的深巷。
刁钻怪戾的巷子风从巷子深处绕出来,将生了白硝的墙垣磨砺得青辉暗射。
何古喉结上的刀洞深不可测,那带了血污的圆泡从里面冒出来由小变大直至破灭,最后化作淡红的羊水往锁骨方向淌去。
那些走出巷子与何古擦身而过的人,便用奇怪的目光瞪何古几眼,仿佛看见稀有动物自天而降一般,有些还贴在墙上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像是议论一起突发的桃色事件。
也不知巷子到底有多长,何古走了半天也没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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