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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来,大约是在老婆投河自尽后所长就有了听磁带录音的爱好,当然那磁带里不是什么京剧或四大天王,那里面全是儿子的笛子录音,而且有两本磁带还是老婆生前亲自为儿子录下的。
可那天下午,所长下班回家揿下录音机时,里面却不是那熟悉的笛音,他听到盲童那透人骨髓的凄厉的话音。
盲童说:“爸爸,请允许我最后叫您一声爸爸。
我已经多年没这么叫您了,我想用这最后一声爸爸弥补过去。
我走了,我恨您又爱您,尽管我至今还弄不清楚您是否真是我的爸爸。
但有一点我很清楚,那就是我妈妈,也就是您的妻子是被您逼死的。
我走了。”
当时所长就呆住了,他在屋子中间站立了老半天。
他无法驳回儿子的话也无法挽留儿子,他不得不承认儿子的话正击中了他的痛处。
十余年了他一直在一种煎熬中挺着、扛着,儿子突然出走让他的精神很快垮了下去。
他没了上班办案的心思,头脑中一会儿是出走的盲儿,一会儿是已投河自尽的老婆。
有两年时间他天天逼自己的老婆,原因是她曾跟文化馆馆长有一段往来,并声称这个盲童根本不是他的种子。
他老婆没招架之功了,最后撇下几岁的盲童浸入资水河底。
现在盲儿又走了,所长怎么还有活下去的勇气呢?他愧对他们娘俩儿,他越来越觉得良心上的不安。
尤其是何古来报告了有关那位馆长的案子后,所长心上便更加乱,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所长来到火车站,开始他没有发现盲童和那个女人。
所长找遍了候车室和火车站每一个角落,后来他进了月台。
那时,火车刚从北方开过来没停稳,车上的人纷纷把脑袋伸到了窗外。
所长突然想起那个传说了二十多年的故事和何古的举报,他想当年那列装着省美术馆托运的艺术品的火车,大概也是这么徐徐从北面开过来的。
所长很奇怪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想起这件与寻找盲儿毫不相关的事。
他按了按太阳穴,斜靠在月台边的柱子上。
这时从火车上下来的人陆续出了站。
候车室里边的人群潮水般澎湃而来,然后向火车涌去。
所长睁开疲惫的双眼瞟着这壮观的场面,他在密集的人流中发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盲儿。
所长看见盲儿的确是被一个女人牵着,那女人身材窈窕、气质高贵。
就在盲童和女人将要登上火车时,所长飞步跑了过去,他站在悬梯边拦住了盲儿和女人,他说:“盲儿你别走,爸爸来接你回去。”
盲童和女人立住了,盲童那空洞的眼里似乎泛出嘲讽的光,盲童说:“不,你一直不承认我是你的儿子,虽然我知道你心里也许是爱我的。”
所长说:“你说对了,我一直爱着你,而且爱得很深很深,我正在忏悔我的罪过,你是我真正的骨血。
这几天你不见了我好苦,快回去吧,爸爸背着你走。”
盲童说:“不,你改变不了我的主意,我是不会回去的,我要跟白姨去找我的师傅,他才是我真正的爸爸。”
盲童说着,牵着白力登上南去的火车。
所长便木木地立在那里成了一根石柱,直到火车开走了好久之后他才离开火车站,没入城市的初夜的混沌也不知过了多久,所长才回到城西派出所。
他没心思回自己的家,他开了审讯室的门,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鬼使神差,所长仿佛看见那个手拿新疆铜箍把匕首的何古就坐在桌子外边受审,虽然此时屋子里和半个城市都漆黑一团,什么也不可能看见。
所长身上的神经被什么拉扯了一下,他心头漫过无边无际黑如夜色的悲哀,“盲儿盲儿……”
他口里喃喃着,两行咸泪滚下面颊洇往嘴角。
他打开了办公桌中间的抽屉将手伸了进去,摸出了那把在黑暗里闪着幽光的新疆铜箍把匕首。
在屋外的影子晃进审讯室虚掩的门时,所长毫不犹豫地将匕首举到肩膀上,自言自语道:“何古,别以为你才是英雄,我可不愿甘拜你的下风。”
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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