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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香一直以为她在开玩笑,如今才发觉是认真的,不无讶异地道:“小姐,您真打算云游四海啊?”
在她看来那是和尚道士该做的事,小姐正是后福无穷的时候,怎么忽然间看破红尘了呢?
何苗笑了笑,“算不上云游,只是一个地方待得久了,总有些拘得慌,便想出去散散心。”
桥香懵懵懂懂,“那您还会再回来吗?”
“看情况吧,”
何苗揉了揉她头上丫髻,“对了,这个给你。”
从抽屉里取出一大摞银票来,均匀地分出一半——她名下的所有产业,包括之前所得的种种赏赐,李天吉全都折算了现银,好让她路上带着方便。
她还惦记着给桥香嫁妆的事,如今正好慷慨解囊。
桥香眼睛都看直了,随即赶忙摆手,“不行,这太多了,我不能要。”
“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何苗执意塞到她怀里,逼令她收下。
这丫头或许不够聪慧,有时还会犯蠢,可在原主尝尽世态炎凉的日子里,却是唯一给了她呵护与关爱的人。
不管是报酬还是交易,这些都是她应得的。
桥香愁眉苦脸看着那些钱,她一辈子没见过这样庞大的数目,惶恐更甚于欣喜,可既然是小姐的吩咐,她也只能照做。
桥香巴巴望着她,“那您想几时走呢?”
桥香的父母都在京城,不便远行。
不过这会子她已决定,无论如何都得再陪小姐几年——除非拖成了老姑娘实在嫁不出去了,那她再回来尽孝也不迟。
当然那时候小姐说不定也成了老姑娘,两人相依为命,连男人都不需要了。
何苗想了想,“大约三日之后。”
不过在那之前,她还有一件事要做。
何晏山这一年的心情可谓大起大落,好不容易两个女儿都当上王妃,哪知却接连传出假孕丑闻,当真是把国公府的脸皮放在地上给人踩;后来贵妃入冷宫,妙容跟二皇子去往沧州,何家的声誉更是一落千丈,何晏山以为这辈子都没法翻身了,哪知紧接着便听闻国丧,尽管登基的是与他不甚和睦的太子,可毕竟也算得女婿,他这位国丈也能东山再起了。
何晏山几乎额手称庆,“到底瑛丫头有本事,不声不响成了皇后的苗子,咱们何家几时也钻出个金凤凰来!”
窦氏无精打采,只顾垂泪,她可怜的妙容这会子还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吃苦,为娘的又岂不牵肠挂肚?
何晏山嫌她没出息,“真是糊涂!
妙瑛如今能将太子哄得团团转,只消求一求她,还怕妙容没法接回来?她虽无生养,从族里过继一个也使得,守寡也少不了她一碗饭吃!
我告诉你,赶明儿见了妙瑛可不许这样哭哭啼啼的,没的添些晦气!”
说曹操曹操到,何晏山正盘算找什么契机去看女儿,何苗已趾高气扬地进门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大批身穿甲胄的侍从,十足威风凛凛。
何晏山见了这副阵仗先自胆寒,陪笑道:“妙瑛,你回趟家怎么还带着御林军?可不许这样玩笑。”
何苗秀眉一拧,一双冷眸却叫人莫敢逼视,“谁说是归宁了?何大人您看清楚,我是来抄家的。”
何晏山这回可受惊不小,他为官多年,确实贪污了些银两,也确实做过些蝇营狗苟之事,但为了太子妃的声名着想,不可能揭发这些罪行,这死丫头报仇心切,竟连大局都不顾了。
再说,抄家得有官府的檄文,哪有一句话就来撵老爹出门的?何晏山挺了挺胸膛,觉得自己很应该教她做人,“太子妃,我知你我父女间有些误会,可你也不该滥用私权,若无旨意,请恕下官难以从命。”
他就不信何苗拿得出凭据,就算她要,太子殿下也不可能给她——眼看着登基大典就要到了,这时候将老丈人下狱,太子仁德何在?简直荒谬。
何苗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一张字纸,何晏山定睛看去,却哪里是什么圣旨,而是一张白纸黑字的借契,上头清楚明白写着,若逾期不能归还借款,则将这所大宅作为抵押,连同一应陈设摆件皆在其内。
何晏山傻眼了,当初他借钱时可没想这么仔细,稀里糊涂就签了,可是做女儿的怎么能跟亲爹要债呢?
简直大逆不道。
何晏山气得胡子发抖,何苗则是气定神闲,“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您虽是我爹可也不能姑息,如今我且给你两条路选,要么连本带利还银子,要么,就拖家带口给我搬出来,当然,我体谅您年迈体衰,不会不让您带铺盖走的。”
言下之意,住大街还怕他冻死。
窦氏直到此时才听出门道来,虽不知丈夫几时欠下这样庞大的债务,不过妙容动不动借钱她却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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