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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旌笙温和地说道:“胡说什么呢,是我小心眼才对。”
他越是这样说,霍妩就越是觉得心惊肉跳。
要不是马车里太小施展不开,霍妩都恨不得赖在地上给他打个滚了。
要是在平日里,看见卫旌笙这样跟她吃醋,霍妩没准还会觉得好玩想去逗逗他,七哥对旁人老板着一张冻死人的冰块脸,待她时总是温柔得有如一汪清泉,霍妩此人,对外谦和有礼,不失世族贵女的仪态,对内却总爱皮那么一下子,叫卫旌笙露出别的表情来,对她来说可以称得上是一桩极具挑战的乐事。
只是现在不同了。
她没有办法忘记,前世她一点点散去的时候,卫旌笙的表情。
这个人胸有沟壑,从不肯失仪于人前,可那时,他整张脸几乎都是扭曲的,尽是恐惧与绝望。
他拼了命地想要去抓住她,霍妩很想告诉他,不要担心,她本来就连个活人也算不上,也不觉得痛,他没必要如此,只可惜当时的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不一会儿就碎了个干净,哪怕一星半点的东西也没能给他留下。
思及记忆中卫旌笙最后的那个眼神,霍妩心里一阵酸涩,他从来偏执,认定的事情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也不知她去后的那段时间,卫旌笙是怎么熬过来的。
或许漫长的时间可以抹平伤痕,但等待伤口愈合的那段晨光里,他该有多难受啊。
想起这些,霍妩就半点作怪的心思也无,余下只留满腔愧疚。
看来,也只好这样了……
年少的女郎忽然直起身,带着一腔孤勇,猛地朝他的方向亲了过去。
马车正好驶过一段曲折的路径,整个车厢都抖了一下,霍妩本就心里发慌,这下子一个没稳住,亲是没亲上,反而把脑袋狠狠地与对方磕了个正着。
她捂着额头,发出一声哀嚎:“七哥你的脑袋是石头做的吧。”
怎么能这么硬!
卫旌笙也是哭笑不得,只好把她拉过来,给她揉着脑袋。
霍妩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终于不那么疼了,她刚想和卫旌笙说说这京中怎么还能有这么不平整的路段,就听见卫旌笙在她耳边轻声道:“阿妩,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念学时,太傅教给我们的一个道理。”
什么?霍妩疑惑地看向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俊美的郎君声音里带着促狭的笑意,他说:“太傅告诉我们,当你想做一件事的时候,无论中途发生了什么,都应该把这件事做完。”
他说着,就俯身过去,扣着她的手腕,将唇覆了上去,灵活地撬开了少女的齿贝,与她在马车里交换了一个温柔而又绵长的亲吻。
双唇分离时发出的轻微声响不出意料地让少女闹了个大脸红。
卫旌笙犹如一只餍足的猛兽把女郎圈在怀里,霍妩半晌才道:“七哥,你是故意的,对吧?”
“其实你才没有那么难过,你就是故意让我内疚,让我……对吧?”
卫旌笙捂着胸口,一副你居然不相信我我真的十分受伤的表情,只是眼里的狡黠却怎么遮也没能遮住,气得霍妩拿胳膊肘给他来了一下子。
“不闹了。”
卫旌笙与她亲昵地蹭了蹭鼻尖,霍妩发现,自打与她互通了心意后,这一向沉稳可靠的七哥时不时就变得如刚出生的小动物一般黏人,有时候看着她的眼睛里都写着想要牵手,想要抱一抱,想要再挨近一点。
这厮深谙敌进我退的道理,发现霍妩对什么样的他没办法之后,简直是顺着竿子地往上爬,逼得霍妩节节败退。
分明马车里还有空,他却非要和霍妩叠坐在一处,抓着她的手捏来捏去地把玩,霍妩听他道:“等过段时候,我去你家提亲,好不好?”
“大哥大嫂还有二哥都已经知道了,至于父亲母亲那边么,唔,打不了我也来个负荆请罪,背上一大捆老粗的荆条,让父亲抽上一顿解气,想来二老也不至于太过反对吧。”
“想得倒美,我几时说了要嫁你了?”
霍妩斜着眼哼哼唧唧地瞧他,活像只骄傲的小孔雀。
卫旌笙道:“我有什么不好的,我呢,也算有点本事,能护得住你,不叫你受了别人的气;手中还算有些银钱,你说说看你,瞧着个子不大,吃起东西来倒像尊饕餮,换了旁人,还真不一定能养得起你。”
“左右我没有那样的野心,到时便向父皇告了假,你不是对陈纵说的那些东西很感兴趣吗,到时候,咱们可以去徐州住上一段时间,把那里的好吃的尽数尝个遍,等什么时候祝腻了,咱们再换了地方,苏堤湖畔,兰陵风月,塞上炊烟,我们一一去走一遭,可好?”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像是一块小石头被丢进霍妩的心湖上,泛起一圈圈涟漪。
她想起许多年前的那一天,阳光也像今日这般好,卫旌笙在书房与人议事,她嫌闷得慌,就仗着别人看不见她,飘来飘去地朝卫旌笙做着鬼脸。
卫旌笙没有生气,送走了那些个幕僚,他才笑着朝她摊开手,霍妩轻飘飘地落下来,把手放在他手心上,两人都不敢用力,再用力一点,他的手就会从她手上穿过去了。
他望着霍妩,语气平淡而认真,像是在说一件迟早会发生的事,他道:“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回到自己的身体里,让你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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