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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十二松开手,紧攥太久的掌心赫然几个鲜红的甲印,血月似的,掬在手里,终究是一场幻影。
那是不可肖想的人。
不可宣之于口,不可藏在心底——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私藏即是亵渎。
“天子亲耕当然意义重大。
民?间近些年重商轻农的风气渐盛,商贾们一心逐利,不事?生产,长此以往,于社稷根基无益,而今陛下率先垂范,百姓们不说立刻弃商还耕,至少有识之士能够领会?到圣心所系。”
仪贞看了皇帝一眼,接着道:“至于亲蚕礼,倒没那么迫切。
仅说江南一处,织造行当兴旺,未嫁的女郎亦可以习得一门技艺,自给自足——且用不着皇室敦促呢。”
皇帝不赞同她的观点:“帝后一体。”
身为人主么,一字一句向来都是掷地有声的,且越是简短,越是不容辩驳。
仪贞不觉矮了气势,嗫嚅着打商量:“国库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聚宝盆,花在这些样子货上?,怪可惜的。”
皇帝瞥了她一眼:“有亲耕而无亲蚕,你猜臣民?们会?如何作想?官样文章有官样文章流传至今的道理,实在无须在这上?头克扣花销。
焉知两淮盐商一场宴请,就费不了这些银子呢?”
所谓九五至尊,某些时候与戏台子上?的优伶也没什?么两样:浊骨凡胎勾勒了粉墨,佩上?法宝,扮演着英雄豪杰、仙风道骨,大义大德,救苦救难,引得观众一片喝彩,慷慨激昂,便算圆满。
谁会?在意行头之后的人品性高?下。
仪贞默然片刻,算是认同了他的态度。
“蒙蒙,”
皇帝却犹是皱眉,“你这段日子,在看我的脸色。
确切地说,是从浴房那回过后。”
唉哟,不要这么该含混的地方直白、该直白的地方又含混嘛。
仪贞被?他揭穿了,倒也不想做无谓的抵赖,红着脸道:“那不是犯了你的忌讳么,理应小意着些。”
他就知道她会?这么说。
皇帝道:“你我之间,不该生分至此。”
“话不是这么说的。”
这会?儿?又把赔小意的事?儿?给抛之脑后了,仍是她一贯的坦诚相待:“你不为这个生我的气,这是看在咱们素日情谊深厚的面?儿?上?。
可我不能太理所当然了,下回若再?有个不是,还非逼着你容忍不可。
夫妻也好,知己也罢,任凭如何百倍千倍地投契,终究得有那么一道界,分个彼此,厮敬厮爱。”
理应如此,然皇帝觉得甚是不好。
碍于仪贞在这些方面?格外有心得,辩是辩不过她的,皇帝知难而退,不提这节了,只说:“总之,我如今没有生你的气,你就不必这样谨小慎微的了。”
说着,又觉得思路被?她牵着走了,拾遗补阙道:“纵然我再?生你的气,你也不可那般待我。”
仪贞不由得“噗呲”
笑出声来,拉着他的手指连声说好,又歪过头去?,仰脸看他:“我明白,你平生最厌的,就是此身受人摆布还不算、连子嗣都成为尔虞我诈中的一颗棋子——鸿哥哥,我发?誓,我对你唯一的企图,就是得一个秉承你神采风韵的女孩儿?…哈哈哈、别!”
三月初一,在皇后的陪同及百官的跟随下,皇帝至京郊先农坛行亲耕礼。
当着里三层外三层前来一睹帝后真容的农夫农妇,表演他们熟门熟路到闭着眼都不会?错的劳作,仪贞暗中颇觉芒刺在背,幸而皇帝不负众望,游刃有余地在他那三畦地里先耕再?种,熟稔得仿佛正是一位以事?稼穑、丰五谷养家糊口的老农。
至于分担余下九畦的王公大臣们,凭他们如何八仙过海、各出洋相,能博百姓们一笑,仪贞觉得倒也不坏。
演耕礼毕,帝后官员们皆至斋宫等处休憩,后续的劳作则交由真正的农人来完成,最后,皇帝赐官员及农人茶点,以示慰问。
仪贞免不了担心半月后的亲蚕礼,琢磨了会?儿?,悄向皇帝道:“我顺道看看俞家姐姐去?。
若她养了蚕,也好讨教讨教。”
皇帝心里不以为意:无论挑进宫教她的养蚕妇人传道授业水准如何,大礼当日的蚕必然是温顺可爱不咬人的。
她想去?看看俞懋兰,也在情理之中,他微微颔首,同样低声答:“我同你一道。”
仪贞却婉拒了:“我去?看她,只以闺中情分论,陛下一去?,待客成了接驾,叙旧成了圣旨,倘或再?教她误解了什?么,反而不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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