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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竟然拿谢旃的话来堵他。
那话他听过,不止一次。
当初在兖州谢旃把他从牢狱里带出来,许多人厌憎他的出身,看不上他一身市井习气,千方百计刁难他,谢旃就用这番道理驳回了那些人。
当年他也曾深信这番道理,宽恕,仁爱,心怀众生,
须过正,奉行乱世必须严刑重典。
谢旃也曾数次与他争论过此事,但他没想到,再一次听见这番言论是在床笫之间,是从他怀中抱着的女人嘴里。
她心中,始终只有谢旃一个。
哪怕谢旃已经死了。
谢旃一直都是这么要求自己,这么引导身边的人,直到他开始上战场,开始掌兵。
慈不掌兵,这是他很快学到的一个道理。
乱世尤其不可以慈,稍稍一次心慈手软,换来的可能就是无数条性命枉死。
他一天天偏离谢旃的教导,他开始相信矫枉必他怎么可能跟谢旃争?他又怎么争得过一个故去的人!
咔!
又一刀劈下,剩下的半截树干随刀化作两段,桓宣收刀,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她想行谢旃的仁恕之道,想救那个狡猾的女人,那么他救,但他要扒开那女人的五脏六腑,让她看清楚那女人心肠里藏着的,到底是怎样的伎俩。
“明公,”
王澍披着外袍匆匆走来,“大司马来访。”
大司马段祥,元辂的四叔,元氏宗室的领袖人物,邺京城中另一半兵力就在他手里攥着。
作为血统纯正的北人,段祥与他这个南人杂种一向并不对付,深夜来访,显然不会是为了公事。
“带他到书房见我。”
片刻后,段祥出现在书房门后,笑着掀掉头上的风帽:“大将军金屋藏娇,让我好找啊。”
“有事。”
段祥在榻上坐了,大咧咧地伸着两条腿,“范轨是不是跟你说皇帝要破除南北之分,准许南人从军入朝?说要重用你,由你来办这件事?是不是还要逼着我们北人种田蚕桑,推行你在六镇行的那一套?”
“你别听他放屁,”
段祥轻嗤一声,“他心里盘算的可不是这个,他跟皇帝,憋着要坑咱们呢。”
他不等人让便走进来,反手关上了门:“你别多心,我不是有意查你的行踪,不过眼下邺京城里找你和傅女的人多得很,我听说那些南人也都在找,大将军,留神啊。”
桓宣与他私下里不熟,政见上更是相去,并没有心思跟他闲扯,不冷不热说道:“有事请讲,若是没事,我就不虚留了。”
桓宣没做声,淡淡看他。
桓宣依旧没搭茬。
元辂跟宗室之间既相互依靠又相互算计,这五年宗室也曾五次谋反,元辂每次镇压下的都是死手,宗室手里的兵权人力一天天在减少,段祥这个宗室的头目自然会有所反应。
这是他们北人内斗的勾当,他一个外人,犯不着趟这趟浑水。
段祥见他依旧无动于衷,啧了一声:“你该不会以为皇帝想收拾的只是我吧?实话跟你说,打散了另行分配。
如果这事真让他们干成了,你我以后就跟那些文官一样两手空空,皇帝要你怎样,你就得怎样,桓大将军,你觉得到那时候皇帝会不会立刻杀了你,夺了傅女?”
桓宣心里警惕起来。
这五天范轨跟他商议过五次南人从军和府兵屯田的事,但段祥说的这些,范轨只字未提。
包括从谢旃身边带过去的南人,这些人由他任命由他供养,跟朝廷并无瓜葛,也只认他是戍主,即便他不再担任六镇主帅,从内容来看,段祥说的,不像是捏造。
虽然都说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但实际上代国军中校尉以下的武官都由戍主任命,不需经过朝廷,所以这部分兵力在很大程度归属于戍主,戍主调动升降,戍兵始终跟随,有些类似于南人世族的部曲,属于半私兵的性质。
比如他麾下的六镇兵,一部分是六镇原有兵力,另一部分是他这些年里养起来的自己人,这些人也都会跟随他始终,就连身为皇帝的元辂也不能直接调遣。
这些人才是他敢跟元辂对抗的底气。
假如段祥说的是真的,元辂即将推行军中变革,将这部分私兵变成皇帝的范轨那老东西跟皇帝商议定了要改军制,从今往后各州郡兵力再不归戍主,无论大小官职都由皇帝任命,粮饷由朝廷统一供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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