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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铭一点都没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反而幽幽道,“师兄,我还记得你进门的时候跟师傅说的话。”
虽然方旗山才是师兄,但这只是因为他授箓早,而卫铭从小被师傅抱养在道观里,却是亲眼见到方旗山被家人送来的情景的。
他清了清喉咙,模仿起当时师兄的语调,“师傅怎么教,我就怎么做,不问灵不灵,更不问行不行,法天象地,我看不清,那就只踏踏实实做斋科。”
也不知道当时才十几岁的方师兄,是怎么说出这样老成的话的。
并且他还真就说到做到,虽然因命格之故,果真一点灵光都无,但哪怕什么都看不见,依旧坚持跟着师傅修行,常年积累下来,每样仪式都做得很好,因着心无旁骛,科仪的效果也是好得出奇。
卫铭这话一说,方旗山显然也想起来入门时的场景,他揉了揉眉心,“你这记性未免好过头了,背经书时怎么没见你这么机灵?”
背个经书千难万难,总被师傅说如同牵驴上破桥的卫铭:“...”
师兄弟互损着往路边走去,前面突然传来一阵呜呜咽咽的哭声。
深夜里,又是这样封闭的工地,这突如其来的哭声未免有些渗人,而且...若是脏东西能发出这样明显的响动,那可不是好对付的,卫铭不禁拧起了眉,捞出五帝钱扣在手心。
“你听见没?”
卫铭转头问师兄。
方师兄点头,“听见了。”
听到方师兄这么说,卫铭放下手中的五帝钱,“那就是人,好像在前面烂尾楼旁边。”
若是邪门的东西,方师兄正常是听不到的。
烂尾楼旁的场景却让师兄弟二人有些意外,坐在地上哭的喘不上气的明显是个流浪汉,一身衣衫褴褛,脸上也有些陈年污垢,这流浪汉旁边还站着一个青年人,正低着头听流浪汉含糊不清的哭诉。
“这么冷的天...我就靠着...靠着这点..这让我怎么熬...啊..”
流浪汉骨节粗大的手在地上哆哆嗦嗦地摸着,粗粝的水泥地板上却只有散碎的沙土,“这是...这是要我的命...啊呜呜...”
听着像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借着月光,卫铭仔细打量这人,粗看这是个老人家,但细看骨相,卫铭很快分辨出来这人不过五十出头的岁数。
但让卫铭意外的却不是这个流浪汉,而且站在一旁的青年,正是他一大早就出门的邻居。
没来得及多想,方师兄已经走了过去,“这是怎么了?”
站着的青年听到他们的动静,皱眉看了过来,见两人人高马大的,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道,“丢东西了。”
方师兄已经掏出了手机,“丢了什么?要不要报警?”
流浪汉哭声停了停,“报...报警?”
他声音比之前弱了起来,“警...警察...能管我这..这事儿..?”
青年人脸色糟了起来,“管不了,他丢的是纸皮,不值钱。”
如今还是正月,寒风刺骨的季节,一些不值钱的纸皮,却是在烂尾楼过夜的流浪汉唯一能取暖的东西,饶是方师兄这样见多了疾苦的人,一时也有些愣怔。
这里是即将开发的新区,这个时间点要在周围找一家还开着的店还真是不容易,方师兄正犹豫要上哪找床被子,就听青年人恶声恶气开了口,“连点纸皮都看不住,冻死你得了,我去给你找点。”
说完就跟变魔术一样,从烂尾楼后的巷子里,骑出来一辆三轮车,车里堆得满满的都是纸皮,抖落起来还带着些硝烟味儿,卫铭探头一看,基本都是大型烟花的外层包装。
昨天是元宵节,家家户户都放了烟花爆竹,他这邻居一大早就出了门,显然为的正是这些纸皮,满满一车叠得整整齐齐,大概为了收罗这些纸皮一整天都没停。
青年凶着脸搬了一堆下来,显然对于将辛苦了一天的劳动成果拱手相让十分不爽。
流浪汉看着纸皮仿佛想要道谢,看到青年凶神恶煞的脸又有些退缩,嗫嚅着蹲在纸皮旁,畏畏缩缩不知该如何是好。
连方师兄都有些犹豫,这青年看着条件也是不太好,但脾气同样不好,他一时不知道要不要提出这纸皮钱他来付。
青年搬完纸皮后,显然还是气不过,低声咒骂了几句,无非是些“王八蛋连纸皮都偷,活该穷....”
之类的狠话。
说实在,不大好听。
青年将剩余的一点散乱纸皮重新规整起来,用塑料绳系好,原本长度正好的塑料绳,如今多出了长长一截,青年用力拽了好几下都没能把多余的绳子拽断,气得踹了纸皮一脚,“王八羔子,让我找到他们,不扒了他们的皮!”
一直站在一边没说话的卫铭,这时突然站了出来,“我知道那些被偷的纸皮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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