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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捱到回宫后,太后方才请了皇帝来,问他究竟是何意。
皇帝一派云淡风轻:“若是姓夏侯,必要入玉牒,生母记作谁?宝珠素来是知进退的,不宜入宫便罢了,孩子留在她身边,聊以慰藉吧!”
这话说的,真是心偏得没处找。
太后看得透彻,单是自己反对,皇帝哪肯就此罢休?必然是宝珠自己的主意——如此一来,皇帝更是满心亏欠了,提什么要求他不依?
想先帝当日专宠白贤妃,都不曾荒唐至此呐!
太后再四隐忍,而后方能继续道:“要论补偿,什么法子没有?别的暂不提,等元子大些,总要封爵的,届时母以子贵,诰命不是又高一等?”
见皇帝不为所动,她也实在按捺不住怒气了:“你心疼宝珠,难道我便将她看作了仇雠不曾?终究你是大徵的皇帝,堂堂一国之君,不该太过恣意妄为了。
即便不姓夏侯,敢问这个李又有何来由?”
“天底下姓李的何其多,一个姓氏便值得这般风声鹤唳吗?”
皇帝这时候终于笑起来:“男儿郎要立一番事业,凭的是品行才学,可不是宗族师门。
昔日门阀之乱、党派之争,殷鉴未远,国朝岂能不引以为戒?”
为帝王者,永远不缺各种冠冕堂皇的说辞。
太后无言以对,只好道:“既然元子不入玉牒,皇帝,你膝下依旧荒凉啊!还望你早做打算。”
“这个儿子省得。”
皇帝欠了欠身:“还请母后万勿为此烦忧,只管颐养天年为上。”
旋即又想起一事:“聂琯表兄这户部员外郎的衔儿也挂得有几年了,今年便调到陕西清吏司去,掌管宗室勋戚、文武官吏的廪禄,好歹升到正五品来。”
这位置油水不大,胜在十分威风,倒正合自家侄儿那性子。
太后暗想:皇帝真是把平衡朝堂的那份儿功夫用到极致了。
堵嘴的蜜枣儿都递到她跟前了,她哪敢不接着?母子俩的促膝长谈,再一次地不欢而散。
徐姑姑冲宫女比了个退下的手势,自己上前收拾了皇帝的茶具,一面向太后道:“皇爷有一句话说得在理,娘娘如今颐养天年才是本分,为皇嗣的事儿操心太过,倒显得皇爷没有尽到孝心了。”
太后看了她一眼,慨叹道:“我何尝想讨这个嫌?但凡宝珠不姓李,就是立时让元子做了储君又如何?”
自己也知道这话非同小可,忙放低了声音:“偏他真就被那妮儿给拿住了——不知是果然情难自抑到那等田地呢,还是总疑着我有私心呢?”
眉舒是乳母的嫡亲孙女,太后护着这么个人,不是因为她的为人多么难得,而是因为乳母当年对自己视如己出的那份恩情;再者么,也确实不是没有和先帝争个输赢的意思。
到头来,没能在先帝面前出这一口气,反而叫她和儿子生分了。
皇帝心里是怎么个念头,徐姑姑不敢揣测,见太后神情有所松动,方迂回道:“男女之情最难琢磨,像有句话说的,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皇爷春秋鼎盛,您又何苦急在这一二年呢?”
太后顿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是啊,皇帝这样年轻,世间才貌双全的姑娘这样多,她“牛不喝水强按头”
做什么?
来日方长啊。
暮春三月,廿五日一早,薛家的新福船停泊在玉河边,等候着国公府的车马。
皇帝早把出行的一应事宜都安排妥当了,人却没有来。
这天恰逢休沐,便在摛藻堂里,闲坐着读书。
一时小篆穿花拂柳地回来,向皇帝复命说:“夫人只带了杏儿姑娘同行,说是齐姑姑与麴尘等人留下来,打理家业。”
小篆特意拣了这话告诉皇帝,自是忖度宝珠言下之意,不日还会回来的。
皇帝只“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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