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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
太子驾至的消息,使得辟雍里暂时陷入僵持的举人们再度躁动起来:“太子殿下来得正好!我等要向殿下陈情!”
太子在前面正殿向至圣先师行礼持敬过,来到了辟雍明堂。
回宫后太子换了身深青五爪坐龙服,略显老成的颜色,衬得年轻储君英俊而沉郁。
被推选出来的几名举人在堂下列好,叉手行过礼后,慑于这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没有贸然开口。
片刻,太子似是从思索中回过神,低垂的眼睛抬起来,将众人挨个扫视了一遍。
众人不觉暗中都凛了凛,严阵以待着他的兴师问罪。
谁想太子只是缓缓问:“诸位当中,可有与马阳、万适同乡者?”
马阳与万适,便是那两名触柱而亡的举子,二人皆为豫州籍。
在场举子中自然不乏有与他二人同乡者,但太子意图不明,谁也不愿轻举妄动。
太子惋叹了一声:“二位过身至今已有一个多时辰,早该妥当装裹起来,否则来日灵柩返回故土,高堂骨肉情何以堪?”
堂下越发寂然,心怀不忿者左右观望一时,犹高声道:“天下寒士夙愿不了,纵然入土,也未必能安!”
太子的目光攫住他:此人他已听指挥使提过,名叫时无患,京城人,考卷文理不通,却是闹得最厉害的。
“时无患。”
太子便问他:“不知你的夙愿是什么?”
既然已经出了头点了眼,时无患索性摆出无惧无畏的姿态来,拱手道:“太子殿下,学生极知,殿下对江南一贯怀柔,乃是为四境归心计。
然科举取士,不啻朝廷之根,社稷之本,实不可有南北异同,寒士子之心啊!”
他这般慷慨激昂,太子仍旧视若等闲,一招手,指挥使便将厚厚一摞考卷呈递上来。
“时无患,把你的考卷寻出来,给大伙儿念念。”
时无患顿时白了脸,他可没忘记,考场上他因最末一题过分刁钻,无从下笔,兼因有恃无恐,诌了五言八句,句句都在讥讽挑衅座师。
座师只让他落榜,已然够宽宏大量了。
当着太子,当着众举子,他怎敢念出来?只得勉强示弱道:“学生自知才疏学浅,不得座师青眼也罢。
可其他同年们…”
“你才疏学浅,那考官不将你取中,又有何偏私不当!”
太子不再容他妖言惑众:“其余人等,若觉考官不公,大可将答卷取出来,本宫再为诸位批阅。”
只有两人踌躇半晌,出列请太子重阅。
一个满篇诘屈聱牙,一个连承题起讲都不知所云。
如此才学,如此德行,岂堪重用?不过现今且宜安抚,不宜苛责罢了。
太子搁下答卷,语重心长道:“诸位,南国举子中榜者比北地多七人,不止诸位深以为憾,连陛下与我,亦深以为憾。”
他起身,走到堂下众人当中:“昔年燕朝割裂,南国叛朝苟安一隅,民生尚得安息;北地却烽火不断,以致文治教化远逊于南方——归根结底,这是夏侯氏之过。”
指挥使在一旁听得冷汗淋漓:做储君的引咎自责,只会使他们这些为人臣的愈加坐卧不安。
太子略过贺无患,语调恳切:“诸位已有功名,不日便会被授予教喻、县丞等职,于教化民众上,正是大有施为之地。
父皇与我,还盼着诸位,为大徵江山,为庶民百姓,不辞辛劳、尽贤尽能。”
言尽于此,那两名请太子重阅答卷的举人最先跪下来:“学生惭愧。”
惭愧是一层,懊悔也是一层:既然已经中了举,即便春闱无名,来年再考也好,等候擢用也罢,哪怕补录遥遥无期,不论在何处坐馆,至少往后衣食无忧、免除徭役,进出都被人高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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