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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远恭敬的行了个礼,回道:“见过夫人,我叫阿远,今日陪着阿姐来此看诊的。”
“哦,哦,原来是沈大夫的弟弟,”
张夫人口中喃喃低语,眼睛盯着阿远上上下下的打量,“敢问小郎君今年多大了?是哪里人士?”
阿远被看的羞赧,低头道:“晚辈今年十三岁,从青州而来。”
张公一听“青州”
二字,面上又浮现出不正常的潮红色,一手捂住左胸,呼吸变得急促。
张演忙抚胸帮他顺气,“父亲,父亲莫要着急,莫要着急,咱们先进屋,”
看看一旁红了眼圈的母亲,“母亲,我们进去说,这里不是说事的地方。”
神色复杂的看了眼阿远,对沈觅道:“沈大夫,失礼了,这位小郎君像极了失散多年的亲人,家父家母一时过于激动,还请二位莫要见怪。”
沈觅自然理解,对着张演点了点头。
若是张公和张夫人真是阿远的父亲母亲,这当然是天大的喜事,可不知为何阿远并不曾激动,反而冷静的出奇,难道是近乡情怯?沈觅伸手握住阿远的手。
这手不再是小时候软软的小手,已经比自己的手掌还要大,有了男子汉的模样,只是这手现在是冰凉的,手心里都是汗。
沈觅拿出绢子把他手心里的汗擦干,看着阿远的僵硬的表情,“怎么了,可是担心?”
阿远看着走远了的几人,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这便是近乡情更怯吧!
沈觅摸了摸阿远的头,“我们进去吧,若是亲人自然是好的,若不是,我们再找,左右有阿姐呢,无论何时,阿姐都在你身边,永远是你的阿姐。”
阿远抬头微笑,“嗯,我有阿姐,无论何时,我都是阿姐的弟弟,最亲最亲的弟弟。”
进了正厅,张公倒是没提刚才那话茬,只和沈觅说着自己的病症,张夫人打量着坐在一旁的阿远,却也没再问什么。
沈觅仔细的诊了脉,详细的询问了平日里的症状,判断是心疾,最受不得刺激的一种病。
一旁的张演说道:“父亲原本身子骨不错,几年前去北地做一笔买卖,不料路过青州时遇到破城而入的匈奴人,不慎丢失了我的幼弟,家父深受刺激,从此患上了心疾的毛病,这些年我们不停地到处寻找,却总是无功而返,家父的心疾因此也越来越严重了。”
沈觅心中一颤,阿远可不就是匈奴人破城的时候捡到的么!
“敢问张公,那丢失的孩子几岁?”
张公一听大儿子说到这个,不由得涌上眼泪,颤悠悠的伸出手比划着,“五岁整,孩子外祖一家住在青州北地,那时我正好去谈生意,便一家人同时赶往青州,顺路看望孩子外祖一家,那日是他五岁的生辰,我带他去街上买些小玩意儿,可谁知遇上了破城的匈奴人,那些天杀的贼人冲进来见人就杀,掠人掠畜生,满城哀嚎啊,我的后背被匈奴人砍了一刀,当即昏厥了过去,被当成死人抬到了义庄,义庄那时已经塞不下了,我被搁在了院中,后来被人发现还没死透,抬回去治了一个多月才醒过来,可......可是,可怜我那幼子,已经不见了,如今也不知是否还在世上,我心里悔啊,不该那日带他出门去,可这些年,心里总有个念想,觉得他还活着,于是到处去找,可一次次都是失望啊。”
沈觅看向旁边的阿远,见他低着头,双手紧握成拳,微微发抖,便又问道:“张公可还曾急着那日孩子穿什么衣服,身上可有什么物件?”
那张夫人见沈觅对此事如此上心,想来定是有缘故,急道:“穿的是件绿色衣衫,那是我为他亲手缝制的,脖子上戴着一支金项圈,项圈上刻着百个不同的福字,是孩子外祖那日特意给他戴上的,为的便是遇难成祥,福气随身。”
沈觅略一思量,“那,孩子身上可有胎记?”
张夫人抹了把泪,连连点头,“有,有,背上有块胎记,红色的。”
阿远猛地抬头看向张夫人,眼中的泪水禁不住的淌下来。
沈觅见状,说道:“八年前,我与父亲路过青州北地,在匈奴人的铁蹄下有幸逃过一劫,那时的惨相至今仍历历在目,阿远便是那时遇见的,小小的一个人儿坐在混乱的街道上,身着深绿色衣衫,不过脖子上不曾见过项圈,想必混乱中丢失或者被人拿走也是有可能的,”
看着阿远道,“阿远,你把背上的胎记给张公和夫人看看,看看是否是一样的。”
张夫人已经忍不住,猛地扑上去抱住阿远,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你是我的阿言么,是我的阿言么,适才一见你就觉得像,同你大哥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自小你兄弟俩就长得相像,给母亲看看,看看,”
张夫人一边哭着,一边掀起阿远后背上的衣袍,露出那块红色胎记,伸手摩挲着,“是我的阿言,没错的,是我的阿言,是我的阿言回来了。”
阿远这才回抱住张夫人,口中喃喃道:“母亲,你是我的母亲,我不是在做梦吧,这样的梦我做过好多次,每次一醒来母亲就不见了,我怕,怕的很。”
张公和张演也上前抱住这娘俩痛哭。
沈觅泪腺向来不高,看着阿远一家团聚,自己早就在一旁感动的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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