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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浦冰、庄旭等人被捕,其余律师也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人身威胁,使得汉海本地的律师人人谈新义帮而色变,竟都不愿再接这案子了。
甚至不少当地的刑辩律师开始谋求转行,他们说,大环境太差了,普通群众也不理解,胳膊怎么拧得过大腿呢?
何祖平人在汉海,振臂高呼于网络,作为刑辩圈死磕派的泰斗人物,他的影响力依然巨大,他的文章延续了他一贯激昂犀利的斗争风格,洋洋洒洒千字内容,清楚阐述此案令刑辩律师的执业权利与生存环境遭遇到的空前威胁,他高喊着,宁鸣而死,不默而生。
仿佛阵前号角,一时间,全国各地的律师怀着自救意识,浩浩荡荡奔赴汉海,代理费分文不取,全都自解腰包奔赴战场。
身为弟子的韩健去了,许苏当然也去了。
第一天会见当事人,师徒三人还没踏入看守所,就被不知哪儿来的一伙歹人给绑了。
光天化日下,三个人都被蒙上眼,堵住嘴,塞上了一辆脚臭味浓重的面包车。
面包车风驰电掣,堂而皇之地驶过了看守所,然后停在了不远处的一个正在挖地基的建筑工地上。
一伙歹人又把他们推出车外,推进坑里。
坑是工地上现成的,工具是随车带着的,七八个人挥锹动铲,将石灰黄沙之类的东西往他们头上填埋,看架势是要将这师徒三个活埋在这里。
三个人里头,韩健最敦实健壮,结果最不顶用,一入坑就一头扎在石头上把自己撞晕了。
只剩许苏拼死护着师父,拼命地挥胳膊动腿地反抗,想往坑外爬。
何祖平也护着他,一把嶙峋的老骨头铮铮作响,他拔直腰杆,仰面朝天,厉声叱骂:“我知道你们是谁派来的,这里还有国家法律吗?!”
何祖平的反抗比许苏更激烈,歹人可能被戳了痛脚,挥动铁锹往他头上狠砸一下,登时血流如注。
一铲一铲的沙子从天而降,何祖平满脸泥沙血污,依旧毫不畏惧,他拍着许苏的后脊梁,还试图跟那歹徒交涉:“埋我一个人就行了,把我徒弟放走。”
当半截身体被沙土掩埋的时候,围观路人报了警,歹徒就丢下锹铲,走了。
似乎惊天动地这么干一票,也不是要取他们的命,纯是恐吓。
“这三个什么人啊?也是新义帮那些黑社会吧?”
一个路人这么说。
不知怎么胸中豪气充盈,许苏扭过头,特别响亮地回答:“我们是替黑社会打官司的律师。”
“活该!
早知道不报警了,活埋了你们算了。”
那个路人往地上啐了口痰,走了。
许苏与何祖平一左一右地架着韩健,师徒三人互相搀扶着,在一众怀疑忧惧的目光中缓慢前行。
头顶莹亮蓝天,许苏仰脸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他们像三个刚刚下了战场的伤兵,很狼狈,很光荣。
许苏先找了辆车,把昏迷的韩健载去医院,然而韩健经救治刚醒,何祖平却倒了下去。
抵达汉海之后,既要挥斥方遒指挥律师团为二审备战,还要应付公安检察与当地的暴徒流氓,他的身体每况愈下。
许苏既要照顾师兄,也要看护师父,来来回回地在两张病床前奔忙,一刻不停。
白天惊魂一刻,他塞了一嘴的泥沙,怎么也吐不清爽,漱不干净。
稍稍得闲之后,许苏便坐在何祖平的病床前吃医院里的盒饭,结果发现简直食不知味,满嘴都是又苦又涩的沙子石头,咔嚓直响,把舌头都硌破了。
韩健偷偷揩了把泪,告诉许苏,他也有了“弃刑投民”
的打算,毕竟跟公权力对抗太累了,跟同行干架那就容易多了。
“呸,就你这黄鱼脑子,是能解决债务纠纷,还是能代理股权官司?”
许苏睨了韩健一眼,懒得再跟他废话,只要法治环境不改,诉讼格局不变,无论刑事还是民事,干律师这行都没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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