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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处,伶儿哭丧着脸,叫道:
“完啦,完啦!”
————
话说回许久之前,舱室里的两人正闹得鸡飞狗叫。
楚狂见方惊愚脸红如烧,心里忙乱,不由得嘀咕:“麻药有此药效么?”
他想爬起来,却被方惊愚猛地一按。
方惊愚脸上烫,声音却冷道,“你又耍甚诈,想带病走动?我不许你走。”
他双眼通红,烧红的火炭一般,甚是可怖,楚狂恼道:“死瓢拦三阻四的,你晓得爷爷我是什么人么?老子在你没出娘胎前就同玉鸡卫打得有来有回了!”
“那也不许走。”
楚狂还想发气,却觉心里闷燥,也火不邓邓的。
原来之前他为引出吐血之症胡吃肉片,欲要勾得方惊愚入套,可那肉片本是大燥之物,往日他吃了便要癫狂,这时又怎会幸免?
于是他继而与方惊愚厮打,只是这回炎珠入胆一般,内里火烧火燎,渐失了神智。
最后他似墩锁一般扣住方惊愚四体,叫道:“你不许我走,我也不教你挪窝!”
方惊愚身上烫得难受,道:“别抓这般紧,我身上热着呢,也不知发了甚怪病。”
“什么怪病?分明是你色胆生发,见了我的美色,连一步也挪不开。”
楚狂说着,忽难受地蹙眉,蛇咬屁股一般,短促地叫一声:“啊!”
方惊愚去看他,只见他脸上水浸浸的,忽失了清明,他头昏脑眩,智昏狂痴,忽发狠张口,咬上方惊愚肩头。
方惊愚大抵猜到是肉片暗疾发作之故,也容宥他几分。
这时方惊愚忽觉肩头上一片濡湿,滴滴答答,却都滚烫,似有人在落泪。
松了臂膀一瞧,楚狂眼里似落一番小雨,烟水朦胧。
方惊愚说:“我发病便罢了,你又犯甚病?笑笑哭哭的,好不古怪。”
楚狂果真有些神志不清,狠命捉住方惊愚腕子。
肉片侵蚀他神智,他半是撒泼、半是哀求地道:“那咱俩都不走,你也不许走。
求你了,别撇下我一人。”
方惊愚以为他又动小脑筋,他又喃喃道,“到处都又黑又冷,许多人拿铁棍擗我,拿烙铁烫我,拿鞭抽我。
不要走,救救我。”
方惊愚心里一颤。
这又是老生常谈的话了,这段时日来他没少入耳。
此时见楚狂反复无常的模样,方惊愚本疑心这厮又在设阱,然而看楚狂面庞儿,却总隐隐将他同记忆里兄长的模样相叠,又见他身上伤疤层迭,孤独凄哀,故不自主生出无限怜惜。
此时他俩一人身上害热病,一人受肉片折磨,皆在同一处油锅里苦熬。
方惊愚眼前转灯彩一般,浮光掠影,时见方府冬青木下兄长手把手教他习剑,时而是他夜中依偎在方悯圣怀里,嗅着豆蔻暖黁入眠;兄长负着他奔过廊庑,护花铃丁丁作响,宛若冰裂。
再一眨眼,方悯圣却如泡影般消散不见,是楚狂与他阖目相贴,息声浅浅。
热浪滚上心头,迷了他的眼。
楚狂忽而噙住了他的唇,舌尖软而热,极温柔地在齿间描摹,一下下拨撩,舐水猫儿一般。
他忽睁开眼,与方惊愚在极近处四目相接,从那泪光盈盈的瞳子里,方惊愚似望见雾殻轻绡,旖旎无限。
方悯圣与楚狂,这有天渊之别的二人,此刻再教人分不清。
一个缱绻的吻结束,方惊愚胸口笃笃打鼓,沙哑地、试探着唤道:
“哥?”
于是天光下,一切皆如梦似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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