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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3二百四十三花容占断君前艳(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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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顺三十二年七夕这场兵变,朝臣倒还好,有丘相作例,皇帝脱险,并没有几个人去签兴平侯的投名状,因此朝局尚算稳固,没有出现什么天崩地裂的乱子。

然而楚氏便没有这个侥幸,几乎全族获罪,斩立决的令不要钱似的从中书省传出来,行刑不在狱中也不在宫中,皇帝雷霆之怒,将刑场定在朱雀门外。

朱雀大街乃长安城中轴,最是繁华宽阔,行刑全城百姓都可旁观,昔日高高在上的贵人,如今谁不骂一句犯上作乱,脖子口喷出的血卑鄙污浊,溅上谁的鞋履都会被啐一声晦气。

说昔日的楚贵妃,临行刑前她身上还穿着榴红的宫装,面上胭脂横乱,口中不住哀嚎,凄厉无比。

后来那哀叫声绝,胭脂和榴裙却更加红艳,血色和艳色一并在朱雀大街的石砖缝里流过,便诉尽了她圣宠二十年又潦草收场的一生。

都说人死前一生光景都会在脑中轮转闪现,也不知道楚贵妃都看见了些什么。

有没有哪个青衣的少年,十数年如一日地默默守候,眼中一半是桎梏一半是痴狂。

她有没有后悔过,若是早早断了他的念想放他远走高飞,若是从未怀着这许多的算计和贪欲,来日殿上他再拜来,她只是慈爱的贵妃姑姑,他只是年少时暗存过一点离经叛道心思的臣子,如果、如果…

可是没有如果。

楚流萤临死前没看见裴玉露,恍惚间她只看见她自己,头戴九凤冠端坐在慈居殿,她的儿子位临九五,云氏贱人伏在她脚下…她残妆衰败的面上现出一个状如疯癫的笑容,而后便是闸刀毫不留情地铡下。

这些眼下温镜还未能知晓,他这两日心情很好,前儿七夕他护送景顺帝进吴记,当时韩顷的脸色可真精彩。

景顺帝虽然没提他的身份,但多次念叨少卿救驾有功,叫韩顷记得回头提醒他多加提拔。

你不是忠君吗,皇帝叫你提拔,你总不能转头又要杀我吧韩大掌殿。

温镜临出去前回首一望,好好欣赏了一番韩顷咬牙切齿又不便表露的扭曲神情,心情分外愉悦。

景顺帝心情也很好,当然儿子老婆造反是挺烦心的,但一个儿子废了,另一个认了回来,且认回来这个怎么看怎么顺眼———其实景顺帝并不像他自己说的,对七夕席间之事全无印象。

起初还清醒,他记得颈间冰凉的匕首,他假称全无记忆多番试探,温镜都没有说一句贵妃的不是,没有说一句老九的不是,相反,只一口咬定说没瞧见九殿下。

景顺帝很新奇,一样血脉,这孩子,流落宫外,宫中的弟弟却锦衣玉食享尽圣宠,竟然全没有半点嫉妒之心,关键时刻竟还维护起来。

老五不言手足之过,或许是不想掺合,或许是不愿背后说人,恐怕这当中还有怕自己伤心的缘由,生死关头他还涉险救驾。

景顺帝百感交集,不禁想,不愧是挚娘血脉,又在民间长大,又是江湖中人,重情重义,不像老三和老九,一个一个都不知道体念他这做君父的难处。

景顺帝感慨一番,叫来张晏吉,问皇后在忙什么,得知是在忙着料理楚氏一脉的宫人,便悄悄带着张晏吉主仆二人往蓬莱殿逛去。

那里几十年无人居住,但寝具坐榻,一丝灰尘也无。

却说这日很重情重义的温镜约温钰喝酒,当然是温钰喝酒他喝水,两人坐在白玉楼二层外伸出的露天台子上,说起前两日的谋反。

温镜一直有一个疑问:“韩顷从曲江赶回宫中,京畿营还没攻进去。

我不很明白,听说京畿营巳时就拿下了金光门,长驱直入一刻便能到皇宫,怎的一直到未时都还没拿下呢?”

即便宫中还有一部分无名卫留守,但是两万人的军队打几十个无名卫,怎么也拖不了两个时辰,在磨蹭什么?

温钰嗤笑:“京畿营是咱们‘天资聪慧’的九殿下亲自带兵,的确是从金光门入,但他没有直接去皇宫,而是绕去了入苑坊。”

入苑坊是长安城最靠东北角的里坊,与金光门一东一西,这一来一回可差得太多,路程一下子多出三倍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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