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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呈上去,”
韩顷毋庸置疑,“楚氏想插手兵务多少年,一直苦于不得时机,从前只有西北兴兵,而郦王在安北经营多年岂容他人染指,此番黑水都护府出战事,楚氏借机往军中塞了多少人?已经惹得陛下不满。”
李沽雪听出多年的恩师这话其实半真半假。
黑水靺鞨这位四五年战事,楚氏是上了心,实权将领许多都是楚氏姻亲或门人,李沽雪是实打实在军中待过的人,自然知道。
但兴平侯府出钱出力也是真的,没少自掏腰包补贴军饷。
他们或许是为着兵权,或许是为着能与皇后党一争高下,但有些事也确实是办在了实处,将士们哪怕一件冬衣、一碗秣子热汤有时都是救了命。
韩顷补充道:“九皇子年纪不够,兴平侯又实在连跑马也不会,独子也没有军职在身,若非如此他们非得捧出个本家的护国上将不可。”
他倒要看看李沽雪会如何抉择,会乖乖奉命弹劾咱们这位办实事的兴平侯么?
李沽雪则在凝结所有意志逼自己思考,决定该有的反应还是要有,他按下心中惊涛骇浪诚恳道:“师父,这事儿…您容徒儿想一想。
一来开战时兴平侯多方协措军饷,私房钱也掏过,于国于民他确实有功;二来此事干系重大,到时候如若定罪必然要牵连到兵部无辜之人。”
听得他这一番考量,韩顷凝神注视于他,李沽雪便坦荡回视,许久,韩顷叹道:“沽雪,从前就知道你是个纯臣的性子,但有时候该下的狠手你不能犹豫。
为师再问你一句,这奏表你呈是不呈?”
李沽雪面露难色,一时踌躇。
韩顷慢慢道:“你既自己记有账,为师少不得要摊开来与你说说。
你的账为师相信是实打实一笔一笔数目分毫不差,然这本账,却不是陛下需要看的账。
有功,何为有功,陛下需要你建功,你领了职差事办好了,这叫有功。
倘若陛下没想叫你有功,你自己要争,要去沾染本不属于你的功勋,这就不叫有功,这叫僭越。
再说无辜,何为无辜,为人臣子,命都是天家的,有时需要你做的就是牺牲,倘若你的牺牲解了陛下的忧,那你不叫无辜,你叫死得其所。”
嗯,是,一切为了陛下。
奇怪,李沽雪仿佛冬眠醒来大梦一场,心中无比纳罕,这话仿佛从小到大听过无数次,怎么如今越听越不是味儿,越听越狗屁不通?忠君,难道绞杀能臣,滥杀无辜,这就是忠君?
这边厢韩顷循循善诱:“从前你年纪轻职位也不够,为师便没有在这项上与你明言。
想想你手上办过的差事,你像广陵镖局,那么多个分号,他们之中每一个人都可说无辜,或许还替朝廷效过力,可一朝贴错了边儿,挡了路,该死不还是得死么?”
广陵镖局?李沽雪麻木地想,是啊广陵镖局确实是他经手的案子。
可当时不是说荣升台贪污纳赂,还胆大包天侵吞皇帝私库么?广陵镖局不是帮着他们销赃罪有应得么?怎么如今变成了挡路?李沽雪猛然警醒,说什么贪污纳赂,这罪名也太耳熟!
他不确定地问:“挡路?”
韩顷叹一口气:“是为师的错,总觉着这些事儿迟一些教你也无妨。
你细想,当时陛下和楚氏正蜜里调油,想把自己的私库交给贵妃娘家人,那前头的荣家不正是挡路?”
原来…如此。
荣家挡路,广陵镖局又站错队,因此才招致的杀身之祸。
可是荣家真的犯过什么不赦之罪吗?谁又知道,李沽雪想,师父说他们有,陛下说他们有,那他们就有,就该死。
沉默半晌他道:“看来徒儿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韩顷真心实意地笑起来。
他其实是有些放心的,这弹劾的奏表,若是李沽雪二话不说就答应上呈,那他才要掂量掂量。
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本心怎么样他最清楚,难得的便是这一份诚心,做过代掌殿,见过权力,面对自己依然坦诚,有异议就是有异议,并没有虚与委蛇的伪饰。
这就成了,这样的人用着放心。
韩顷并不需要一个与自己一般思路的徒弟,也不需要一个一门心思钻营上进的下属,他需要一名忠心可靠的副手。
今日之事是仓促一些,这孩子就这心性,况且往后还有大事,这样性子的纯臣其实倒可放心留给…慢慢来,慢慢来罢。
韩顷掰开揉碎,一一为自家亲传徒弟讲解,“君恩无常,楚氏进宫的时候兴平侯不过上林苑监一名嘉蔬典署,种菜施肥的七品芝麻官,他是怎么位临凤台的?是陛下提拔的。
那时候前朝后宫云氏一家独大,兴平侯是陛下一手培植上来的制衡之力。”
李沽雪心想,那不是因为贵妃招人喜欢又生了一个儿子么?难道皇帝连喜欢谁、宠幸谁、谁生儿子也能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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