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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妃的大伯母惟恐贤妃的母亲还想不开,直接将她拉去自家的位子上哭灵去了,余下贤妃的三婶强笑着向简浔说了一句:“摄政王妃,妾身等告退。”
屈膝一礼,带着儿媳侄媳们,也各归各位,哭起灵来。
简浔这才四下里扫了一圈,看得拿帕子遮了脸偷偷觑向这边的人都忙忙收回视线后,索性也懒得继续哭灵了,拉着宇文倩便进了凉棚去,还吩咐了就近的小内侍一句:“劳公公去与我和县主沏壶茶来。”
那小内室受宠若惊,忙忙恭声应了,却行退下沏茶去了。
简浔方握了宇文倩的手,小声道:“倩姐姐方才是怎么跟贤太妃对上了的,那就是个自以为是欺软怕硬的货,你只管照着她的脸狠狠的抽便是,一次就将她抽怕了,以后自然不敢再惹到你名下了。”
宇文倩的脸色仍很不好看,摇了摇头,道:“也没什么,就是、就是容妃之前找到了我,说她当初也是被逼的,求我能饶了她……我心情糟透了,偏贤妃还上赶着来找不自在,我一时没忍住,就挤兑了她几句,对不起,浔妹妹,我不但不能帮上弟弟和你的忙,反而还要给你们添麻烦,我明儿,能不能不进宫了?”
说着,脸又白了几分,整个人也轻微的发起颤来,显然,又想到了那些不愉快的经历。
看得简浔大是心疼,忙道:“好好好,明儿倩姐姐就不必进宫了,师兄这一路走来,不知道流了多少血汗,为的不就是让我们这些他在乎的人,以后再不必受委屈吗?不然,我这就安排人送你回去?横竖你也已露过面了,不怕人说嘴。”
想到晨间在马车上时,宇文倩的情绪便一直低落至极,脸色也一直很不好看,当时她就知道她不想进宫,甚至可以说是抵触害怕进宫,但因为她没有开口说不想进宫了,她也想着她不露面说不过去,她代表的可不止是睿郡王府,同样还代表忠靖伯府,便也没提让她不想进宫,就别进了,掉头回去的话。
如今想来,她显然还是低估了宇文倩心里的抵触与害怕,还有厌恶,如果有可能,她怕是一辈子都不想踏进皇宫一步了,偏容妃那个不识相的,还哭哭啼啼求到了她面前,不是往她看似已结了痂,但只有自己才知道仍血流如注的伤口上撒盐吗?
也就不怪她会忍不住与贤妃对上了,她本就恨屋及乌,厌恶透了与明贞帝有关的一切,谁知道先是容妃,再是贤妃这个没有眼色不识趣的,简浔都忍不住后悔方才对贤妃和她的娘家人还是太客气了。
宇文修当初向她求爱,她可是冲着有朝一日能当上摄政王妃,到哪哪儿都横着走,才那个……嗯,勉强答应他的,如今她果然当上了摄政王妃,难道还要继续忍受自己厌恶的人和事不成?那算哪门子的横着走,她以后得改属螃蟹才成!
不过,最可恨的还是容妃,先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助纣为虐,眼见明贞帝倒台横死了,知道自己也不会有好下场了,又立刻见风使舵求到了苦主名下,妄图哭哭啼啼几声,说几句‘自己是被逼的’,便不为自己做过的错事付出应有的代价了,这世上岂能有这般便宜的事!
简浔想着,忙又问宇文倩:“那倩姐姐想好怎么收拾容妃了吗,想好了就与我说,我来替你出手,反正我这个摄政王妃也算是新官上任,总得先烧三把火,让人人都知道哪些是我可以不计较的,哪些是我决不能容忍的才是。”
该做的面子活儿,她当然都要做齐了,以身作则,以免给宇文修惹麻烦,但同时,她也绝不会委屈自己,该强势的时候,一定会比谁都强势,这世上的人,大多是欺软怕硬的,她不会无端仗势凌人,却也绝不会忍气吞声,让人欺负到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人头上!
适逢方才那小内侍捧了才沏好的茶回来,瑞雨忙接过,给简浔和宇文倩各斟了一杯。
宇文倩吃过两口茶后,心里方稍稍好过了些,低声道:“我暂时还没想好怎么收拾容妃,她是可怜,狗皇帝逼她做的事,她不敢不做,但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就像我之前与她说的那样,她哪怕当时暗示我一下,我能不能逃脱,都领她的情,可她什么都没做……浔妹妹容我想想罢,至于现在就出宫,还是别了,不进来也进来了,好歹待满一日,明儿不进来了便是。
你放心,最艰难的时刻我都熬了过来,如今还有什么能打倒我,我好好儿的,不会有事的。”
简浔就暗叹了一口气,有几分感动,倩姐姐到底本性纯善,哪怕是容妃那样帮着明贞帝伤害过她的帮凶,她都下不了狠手,只是最恨明贞帝那个罪魁祸首,若是换了别人,弟弟都做摄政王了,还不把自己曾经受到过的伤害与薄待,全部十倍百倍的讨回来了?
还有几分愤怒,那个狗皇帝,这么好的人儿,他都能只因一时的兽欲伤害她,便倩姐姐愿意放过他,她也不会放过他!
大家又哭了两轮灵,就到午时了,都是养尊处优的夫人奶奶们,折腾了一上午,都有些吃不消了,进了凉棚后,连八卦的力气都没有了似的,一个个只是默默吃着手里的白面饼,大部分都只吃了很小的一块,就放下了,既没菜又没汤的,只能干咽又冷又硬的面饼,连家里下人的吃食,都比这个好好吗?
可谁也不敢表露出丝毫来,先帝才驾崩,举国上下都在孝期内,还想吃山珍海味么,好歹撑到天黑后回了家,再找补回来罢。
简浔与宇文倩吃的却不是白面饼,而是御膳房特意做的擀得细细的面条,上面还浇了香菇竹笋木耳等菜蔬炒成的臊子,十分的清新爽口。
却是荣亲王妃特意吩咐人去给二人做来的,先帝驾崩,宫里大办丧事,外面的事自有亲贵百官和内务府宗人府的支应,后宫的女眷和外命妇们,却也得有个人总领才是,这个人选自然是身为宗正夫人的荣亲王妃莫属了。
荣亲王妃之前从没想过,宇文修有朝一日会一跃成为摄政王,所以当听到消息时,简直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待回过神来,便由不得庆幸起自己和自家从来都与他们姐弟,也与睿郡王府交好来,他们夫妇再是亲王长辈宗正令又如何,真要换了他们,或是架空了他们,让他们只余一个空头名号也不是什么难事。
于是不必谁交代,不必谁暗示,她便自发不着痕迹的照顾奉承起简浔和宇文倩来,不然之前简浔哪能那般威风的将贤妃及起娘家人,乃至所有内外命妇都弹压住,荣亲王妃只要站在那里,当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宗室里的长辈同辈们,便一个也不敢发话了,又不是人人都服简浔这个新科摄政王妃的,尤其宗室里的长辈们,她的威信总得过一阵子,经过一些事后,才能慢慢的树立起来。
荣亲王妃不着痕迹的帮过简浔后,回头便让人给她和宇文倩做面条去了,反正她如今是孕妇,她这个做长辈的,多照顾一点怀着身孕的小辈,谅谁也不敢有二话,另一个身份尊贵的孕妇谨妃,她不也一样让人做了好克化又可口的东西给她送去,还让她趁午间不哭灵时,回自己宫里躺躺吗?
简浔吃完了面,方笑着向一旁的荣亲王妃道:“荣伯母,实在太感激您了,我这几日虽不大害喜了,仍是没什么胃口,若不是您特意送了这么好吃的面来给我吃,我下午可得挨饿了,您这般慈爱又能干,难怪在宗室里德高望重,以后宗室里的大情小事,还得劳您多操心才是,我们这些小的,也好大树底下好乘凉,继续在您的荫蔽之下,继续无忧无虑的过日子啊。”
花花轿子人抬人,荣亲王妃这般照顾她,不着痕迹的奉承她,她自然也要投桃报李才是,反正荣亲王府自来算是他们这一边的,当然要有好处大家一起得,只要宗室里没人上蹿下跳,宇文修办起事来,总能方便几分。
宇文倩也笑道:“可不是,若不是有荣伯母,宫里怎么能这般井井有条,我要是到您这个年纪,能有您一半能干,就心满意足了。”
都是聪明人,荣亲王妃听了姑嫂二人,尤其是听了简浔的话,就知道至少宗室的格局,是短时间内不会改变的了,暗自舒了一口气,笑道:“我老婆子还能操心几年,就如今且有些力不从心,只想回去高卧着含饴弄孙了,所以,你们这些小的,可得尽快成长历练起来才是,一个个小的倒只知道躲懒,让我们老的劳心劳力了,什么道理!”
大家说笑了几句,荣亲王妃便让人收了碗筷,继续忙自己的去了,下午还有三场哭灵呢,她今日才算是忙完了一半。
荣亲王妃前脚刚走,后脚就来个小内侍,给简浔行过礼后,恭声道:“摄政王妃,摄政王请您出去一趟,说是有几句话与您说。”
简浔心下一喜,与宇文倩打过招呼后,便扶着瑞雨,随那小内侍去了,并不担心小内侍会不会是假传宇文修的话,有人想趁机对她不利什么的,如今的局势,她都能在宫里出事,那宇文修这个摄政王,也不用当了。
果然小内侍带着她走了没多远,她就远远的看见宇文修了。
他长身玉立的负手站在那里,身上穿着全套的亲王服制,满脸的冷峻与凛然,偏偏五官又俊美至极,有种致命的诱惑,让人不敢看,却又怎么也忍不住不看。
简浔就想到了前世他当上摄政王后的情形,那时候他也是这个样子,只是眉眼更冷,整个人的气质也更冷,不用说什么做什么,已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让人轻易不敢靠近了。
她正要叫他,不想他已先看到了她,眉眼间的冷然便冰雪消融一般,瞬间化作了无形,取而代之的,是温柔的笑意,人也举步朝着她走了过来。
简浔也一下子笑了起来,心里柔软得能滴出蜜来,他前世不论是人前还是人后,都是这样一副冷然的样子,可如今不一样了,他的冷然只是对着别人,对着她,他温柔得与这世间任何一个疼爱妻子的男子都一样,不,他比任何一个男子都更温柔更体贴,得夫如此,她何德何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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