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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总趴在铸铁栏杆上看他:“其实上海对咱们俩特别值得纪念。”
露生也想起来了,把脸红透了,鸽子站他头上也不知道。
两人远看马思南路绿荫如盖,一间间洋房花团锦簇,想起年初这城市满目疮痍,都有恍然如梦之感。
露生自觉上海是白来一趟,也不跟求岳卖关子了,长话短说,把自己这两天的计较都说了一遍。
谁知求岳听了,沉思片刻:“我不太懂你们这些艺术圈的规矩,我就胡乱说两句,说错了你别生气。”
露生点点头:“你说。”
金总摸摸鼻子:“我有一件事特别好奇,你说的这个巨巨,八十年后比现在更有名气,但我印象中他好像是在北京的,为什么会到上海来?”
“为什么?自然是因为北边儿现在打仗,不太平的缘故。”
求岳“唔”
了一声:“宝宝,你记得我们纬编毛巾的设计理念是什么吗?”
露生没太听懂,一时答不上来。
“是从受众角度出发。”
求岳不等他回答,自己解释道:“我听你这两天晚上唱的东西,虽然听不懂是个啥,但感觉都是一些很温柔的言情作品。
你自己也说了,是想展现一下你的水平。”
露生眼都不眨,凝神听他说。
“我记忆中这个巨巨非常爱国,建国后他还创作了好多有名的东西。
我个人觉得,他这个咖位,什么奇葩都见过了,多好的嗓子他也都见过了,你的思路其实有点问题——你能不能试着猜猜,或者说设身处地推测一下,如果你是巨巨,你现在想唱什么样的戏?”
一言点醒了露生。
露生极是彷徨,半日才道:“你说得对极了,要说这样的戏也不是没有,可是我从小学得昆腔,京腔其实并不拿手,刀马旦更是生疏——只怕弄巧成拙!”
求岳笑道:“又不是真上台表演,光唱不跳舞,这个难度应该还行?”
露生想了又想,豁然起立:“那咱们就置办东西去!”
他们忙了两三天,去寻了一面合用的大鼓,露生将毛巾蒙在鼓上,轻声演练了数十遍,心中越敲越明——想对方梨园大家,心中怎会只有功名利禄?又怎会为区区清歌一曲触动心肠?此时心中必是怀着国仇家恨——杨柳岸晓风残月,不如大江东去,卷起千堆雪!
因此自己虽然不擅京腔,音乐之道,乃是衷情为上,心情激昂,竟是不为求见,只为倾吐柔肠。
哪怕这次不能成就,就为这城市曾历经的炮火硝烟、血泪辛酸,他也想为之高歌一曲。
上海连绵下起季雨,露生喜道:“天公作美,如果今夜有霹雳雷电,那就真是天时地利人和了!”
天公真的作美,那一夜大雨惊雷,露生就在雨里,屏息凝神,将自己当做梁红玉,眼前就是黄天荡,三通鼓罢,激昂开唱。
这歌声宛如雏凤出林,清越嘹亮,想起王亚樵夜袭江湾,蒋光鼐激战庙行,这都是自己亲身所见,当日恨不能为抗日志士擂鼓助威!
今时今日也唯有战歌纪念壮举!
越想越勇,越唱越高,自己含着泪怒鼓如雷,想中华泱泱大国,千百年来何故受此屈辱?千百年来又何曾真正降服于他人?但为万千人皆有一颗忠勇之心,无论在朝在野,无论士农工商,可容让不可退让,有谦恭没有卑微!
情感于心,竟是从未将刀马旦唱得这样出彩,自己如醉如痴,雨中脸上流过的也不知是雨还是泪。
一曲唱罢,求岳听傻了,露生轻轻出一口气,觉得自己入梨园行中十几年来,平生第一次这样痛快!
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大雨里,有人叫外头的门童:“开门!
开门!”
又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高声问道:“楼上梁红玉的,可是当年秦淮河的白小友?”
所问者正是崇林社经理,当年与梅兰芳同学青衣的梨园大家,姚玉芙。
玉芙冲上楼来,门也缓缓开了,那人自房中迎出来,全身湿透,只是花容月貌,宛然当日。
他轻轻向姚玉芙下拜,抬首是天真清艳的一笑:“姚先生,久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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