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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神筠,做人立世,总是需要一点天真的。
倘若连我自己都觉得世道本坏,人性皆恶,所见皆恶鬼,那身边自然便全是恶鬼。”
沈霜野道,“若你所见皆是日月照九州,浩荡百川流,那无论是身处庙堂还是江湖,皆是自在随心而已。”
“长安虽繁华锦绣,但人在这座四方城待久了,就成了困字。”
看在谢神筠送他的那块睚眦玉坠上,沈霜野勉为其难道,“郡主该多去看看天下。”
“侯爷难道忘了,去年我还曾赈抚庆州,”
谢神筠瞥他一眼,暗含讥嘲,“黔西剑南东冶港,我去过的地方约莫还是要比你多一些的。”
“若所见皆恶鬼,那鬼也能为我所用,若头顶日月,那日月也该入我囊中。”
谢神筠淡道,“世道无论好坏,人却分有志无志,你我志向不同,多提也是枉然。”
江沉赶着马车停在他们面前,谢神筠上车之前想了想,回头郑重道:
“我没记错的话你十六岁远赴北境,之后就没离开过燕凉三州,我觉得你才应该多出去走走。”
——
数日之后,贺述微当庭参奏谢道成借吏部尚书一职铨选舞弊、结党营私,太后当庭斥责谢道成,在这时,裴元璟上书弹劾秦叙书的事却再度引起轩然大波。
秦叙书入朝二十余年,为了避嫌二字他连自己的儿子参加科举都不准,二十余年的清名却一朝毁在他精心为女儿挑选的夫婿上。
秦叙书在殿上百口莫辩,到最后竟脱去官帽伏地请罪,字字泣血。
而太后不见恼怒,恰到好处地体恤到秦叙书一片爱女之心,又说人无完人,谢秦二人今日之失只是于私宅之事上稍显大意而已,让他们回家思过。
回去之后秦叙书便病了,从前他因为清正廉洁得了多少赞誉,如今就有多少人指着他的脊梁骨议论。
他迅速衰老下去,甚至病得起不来身。
方鸣羽下狱,秦宛心已经同他和离了,她回来时跪在秦叙书榻前侍疾,顷刻便泪流满面。
“阿耶,都是我的错……”
她从前觉得方鸣羽不过一介寒门士子,阿耶要她嫁,她便嫁,但总归是不甘心,因此四处筹谋运作,想要为他铺出一条青云之路。
她与谢神筠交好,谢神筠与裴元璟又是未婚夫妻,因此她在知道裴元璟为今次的省眼时便有意让方鸣羽与其结交。
谁料惹出了一桩祸事。
秦叙书没有怪她,甚至隐有愧疚。
“二娘,是我对不住你。”
秦叙书摇头,自延熙年间他一力拥护东宫开始便知道自己会成为太后的眼中钉,因此他约束家人,从不与朝臣结交,连儿女的亲事都是慎之又慎。
女儿他为她选的夫婿是未入仕的寒门士子,儿子娶的夫人也是清白人家的农女。
秦叙书若是有意依附太后,抑或是愿意结党造势,也不至于会落到今日这步光景,但他偏偏不愿意。
堂前落了雨雾,青檐影壁都沾湿在风雨之中,这宅子是昔年先帝所赐,长安物贵,所居不易,他感念先帝提携,所愿唯朝堂清明而已。
秦叙书看了良久,长叹一声,叫人扶他起来,落笔写了辞官的折子,言有愧昔年先帝重任,已无颜再任御史,请求放他还乡。
谢神筠就是在这个时候上门的。
谢神筠从前没有来过秦府,因着秦叙书右都御史的身份,他从来都是闭门谢客,连长安儿女之间惯常在家中举办的赏花诗宴都没有过。
她被秦叙书的长子引着进去,秦叙书病得厉害,听说瑶华郡主登门,却还是强撑着起身,衣冠整齐地在正堂见她。
“郡主。”
他已经不再是去岁那个率领群臣西苑进谏的右都御史了,石白的圆领袍衫显出陈旧色泽,一如他如今的处境。
“秦相不必多礼。”
秦叙书正色道:“郡主慎言,我如今已不是政事堂宰相了。”
谢神筠却道:“秦相身上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职务未除,便仍是我大周宰相。
我此来是听说相公有意辞官?”
“我治家不严便是私德有亏,纵容旁人以我的名义舞弊谋官,更是损害了御史颜面,我已无颜再在朝堂立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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