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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这东西还很有些野性,杂事得很。
吃自己同类也吃人,乡间许多小孩儿都是喂猪喂没了的。
若是大房家那只,张知鱼还不敢动,但这只站都站不稳了,张知鱼便手一翻把猪肚子露出来看,然后乐颠颠地跟阿公道:“是个公的,能骟。”
张阿公看着猪习惯性地思考起来,他多少知道点骟马的法子,估摸着猪也差不多,得从两侧割开,把蛋蛋挤出来,但这样的伤口太容易发炎了,猪一不小心就会死掉。
张知鱼想了想道:“现在是冬日,不容易感染发炎,若居住的地儿能干净整洁,用草木灰裹裹把伤口裹起来也许能行。”
张阿公有些奇怪:“什么叫感染发炎?”
张知鱼就同他解释:“好比小猪崽儿本来没病,但他有了伤口,在外边的脏东西从伤口进去就会让它不舒服,病情也会恶化,这样就是感染。”
张阿公点点头,这不就是外邪入体?只是说法不一样而已,他也不怎么惊奇,天下医术流派那么多,很多大夫都有自个儿的习惯,只要能认准病症,怎么叫都不是问题。
里正看着一老一少嘀嘀咕咕地讨论怎么骟猪,就想起刚刚来时听到的几句话,不由眼前一亮道:“这猪崽儿我看不如让张有金买下来给大伙儿使,把它给骟了看能不能长肉,能长以后乡里也多个发财的路子,不能就也算给了他一个教训。”
张大伯本来舍不得骟自家猪,但他心里他家猪只有八只,这只多出来的他从没见过,简直称得上意外之喜,用起来也不怎么心疼,便点点头同意了。
张有金也知自个儿今日讨不了好,只是买只猪儿子,回头他不给钱张大伯还能怎地,总不能让三房唯一的独苗苗去死吧?便也忙不迭应承下来,赌咒发誓自己日后一定悔改。
但张大郎却不愿意,一头猪才多少钱,他可是想把鱼姐儿卖上至少三十两!
里正也没想过就这么便宜张有金了,便对张有金道:“既然你也同意,这猪你就拿三十两来买,一天不成就给乡里干一日活儿。”
张有金虽不打算给这笔钱,闻言也气得不行,看着里正就骂:“老杂毛,我看你是粪吃多了烧心,这猪是金子做的不成?”
里正道:“你败坏乡里名声,这三十两里有一两是大房家的猪钱,你自己想法子还他,如今的成猪都能卖到这个价,剩下的二十九两是罚你为乡里劳作赎罪,这已经是便宜你了。”
张知鱼也冷眼看着他:“你把你三个姐姐卖了三十两,不到两月就花个精光,我还以为你两个月就能挣这一笔银子了。”
提起这茬张有金不说话了,他知道乡里埋怨他害得许多人娶不上媳妇儿。
但这也是白担心,乡里没注意他和鱼姐儿这场官司,他们也对这三十两没什么兴趣,用脚趾头想张有金也挣不出来。
他们更想知道骟猪的事儿,等里正把猪妖的事儿一说,大家就很关心了,在大桃乡人心里,张阿公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当下仿佛就见着那白花花的肉朝自己飞来,忍不住扭头讨论起来。
这会儿张有金在他们眼里已经不是个烂人而是一个可供使用的劳力了,张家人看不住他,那一乡的人呢?他还能偷懒?
就有人道:“我看不如这样,算他一日四十文,干满三十两再说,到时候猪长成了,前九十斤还了张家大房去,多出来的肉算在大伙儿头上。”
张大伯想了想也同意,他是半点不指望那一两银子,若养成自己有肉拿亏不了,不成就让他给家里干活儿,有全乡监督也不怕他不干。
乡民一起算了好几遍都没算出张有金这样得干几年。
张知鱼有点看不下去了,便告诉他们:“两年,两年就干完了,但这两年可是他三个姐姐的一辈子!”
人群里寂静了一阵,乡里民风淳朴,很少有这样的大恶人,大伙儿看他不起,但他们也没法子救人,便又往上添了诸多养猪条款。
譬如,若猪活了且长了肉,多出来的都得算大家的,一块儿给平分了。
若猪长得好,来年大伙儿养了猪都得他来放。
他们还规定猪只能长八十七斤,但说实话一般情况下张大伯家的还是能有九十多斤的,八十多斤的猪除非灾年否则真不好找,但除了张有金自个儿没人在意这个,他们正盘算着如何鉴定张有金有没有偷懒,最后的结论是——张有金不能长得比猪胖,不然肯定是他偷懒了没好好喂。
张有金听得胆寒,这回他才真的怕了,对上张大伯和张大郎,张有金心里其实多少有点底,肯定再如何他们也不会真把自个儿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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