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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想了半天才决定发出来,没人收买我,我也不是什么水军,就是个普通人,那个自称是叶涞同学的人发的内容,我看了几眼,通篇都在鬼扯,胡编乱造罢了。
我是叶涞的同学,真同学,最搞笑的是,我看那个小作文里还配了一张学校的通报信息,通报里给叶涞记大过处分,这种东西其实最容易查了,编也不编得再像一点,通报信息里的名字是叶涞,可是……叶涞中学时期根本不叫叶涞,我不知道叶涞是不是他后来改了名字还是单纯的艺名而已,叶涞那时候叫傅锐格……
叶涞那时候叫傅锐格。
后面还有很长一段文字,但盛明谦的眼睛停在那句话上,后面一个字也看不下去了。
傅锐格,三个汉字组合起来依旧陌生拗口,但那三个字映入盛明谦眼底那一刻起,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快速膨胀,到了极致之后又砰地一下炸开了花,所有的一切都炸成了碎片。
盛明谦盯着屏幕的视线慢慢涣散,最后彻底没了焦距,眼前一片花白。
很长时间之后,那片花白才重新染回颜色,盛明谦把炸裂的碎片一块块捡起来,勉强拼合在一起,最后的事实摊开在他眼前——
叶涞是傅锐格,傅锐格是六楼那孩子。
叶涞,是六楼那孩子。
十年前,医院里他看不见的那些记忆又一次冲到头顶,那孩子说过的话,他沙哑撕裂的声音,再一次重现。
我不是女孩子,我是男孩子。
我好了,我就是来看看你,新年平安。
盛先生,我之前看过你拍的电影。
阳光要自己去抓捕才能到你手上,可是我,抓不住。
那我们可以一起期待明年春天……
关于六楼那孩子——
护士说他是自己来医院的,看上去疯疯癫癫,浑身是伤,大冬天的只穿了一件单衣,衣服破破烂烂,身上都是冻疮。
护工说,那孩子营养不良,人干巴巴的皮包骨头,总是低着头佝偻着背,脸颊往里凹陷,整个人像是刚从土里捞出来的,身上还带着土腥味儿……
盛明谦惊讶自己竟然都记得那些词语,还记得这么清楚,脑子里每飘过一句,都像是重新在他身体里打下一层滚烫的烙印。
但他此刻无法把那些带着污浊又残忍的词汇放在叶涞身上,哪怕只是沾了个边儿,那些词语在碰到叶涞这两个字的一瞬间,就会摩擦冲撞出巨大爆破力,压得他胸口发闷,握着手机的手指都在发颤。
还有,土腥味儿是什么味道?
盛明谦联想到了雨后的黑泥,不见阳光的阴暗角落,长满了绿色苔藓,湿虫爬过,任人践踏。
那个勾着他脖子,会仰着脸笑着跟他索吻的人,怎么会有土腥味。
叶涞身上总带着家里沐浴露的味道,淡淡的,有时候是奶香,有时候是青柠,有时候是玫瑰海盐……
味道是有记忆的,会刻在当时的鼻梁里,扩散蔓延到身体深处,最后会在不经意间融进去。
盛明谦只是回忆了一下,感觉自己的鼻尖四周已经萦起那些细细的味道,奶香湿润,青柠淡雅,玫瑰海盐的跳动,带着钩子。
那些才是叶涞身上的味道,独独没有土腥味。
可事实好像并不会因为味道改变,真相还是朝着他最不想看到的方向,他从来没联想过的方向。
不对,准确地说,不是完全没想过,在芬兰那晚,他听着叶涞读《世界枝头》,书里的几句话勾起了他的联想,他让朴正阳查六楼那孩子的信息。
叶涞那晚在他怀里睡得很沉,打电话的声音丝毫没影响到他。
叶涞读的时候是“我”
,书里的“我”
头发长了,他幻想叶涞长头发的样子,同时又想到了六楼那孩子的长发。
但叶涞就是六楼那孩子的想法实在太过荒诞,怎么可能呢?他们一点儿都不像,所以那个想法一闪而过,快到还没成形,他还没捕捉到就已经被他彻底否定。
……
可现在,盛明谦一厢情愿在心里否认没有任何意义。
毕竟拍了这么多年的电影,他对文字有极高的敏感度,但以前修炼出来的能力现在通通失效,每一个词在脑子里闪过,都需要凝聚起巨大的精神力才能理解那些词的表面意思,也仅仅只是表面意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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