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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选的官阶还不能低了,好巧不巧,便选了冯元张轲二人。
张轲原本就是文官,他作何想冯元不知,可自个儿端的是如被雷轰,冤死了,这哪跟哪啊,拿矛的去玩水玩泥巴?
凿运河监工这个活,算是个烫手山芋,不能立马吃进嘴,且将来吃了也不知甜不甜。
始皇修灵渠,虽留下些书册纪录,可谁也没干过啊,干好了不知啥好处,干坏了没准就是个降职。
九品至一品,在四品处是个分水岭,极难攀爬。
这一降了,原来俯视的下官得去哈腰,丢人不说,这个年纪,又没战事,哪还有忒多机会往上走了。
这还是往好了说,是三年五载,可这工程浩大的,根本没个头,八年十年,二十年,哪辈子能回来都不知道。
北方人去南方过活,水土不服,梅雨潮湿,习惯吃食皆不同,冯元活到这个岁数,头一回犯了难,直想套根绳儿上吊,重新投胎活一回。
从五月末开始,他便将手头公务交接,从督察院搬去了工部衙门。
术业有专攻,工部一溜能人,郎中、主事执笔描图,各司其职。
四段河道的各自工程,不时需要与其他三道碰个头,接连首尾,冯元的职责便是与两位侍郎还有张轲彼此沟通协调,于水利一事上不通也罢。
饶是如此,他仍是在案前摆上两摞史册,皇上将差事晕头晕头砸他身上,他却不能破罐破摔,也得操练起来不是。
平日还好,有工部尚书坐镇,张轲便是再想找茬,也没法子。
可谁知,忽地有一日,八字胡子的镇衙之宝便再也来不了了。
就在征工过半,草拟工程图纸和建议也在如火如荼,一待计划完、人到位,便立马动工时,工部侍郎大人这时却倒下了。
老侍郎苦夏贪凉,与小妾在葡萄架下嬉戏时,中风了。
零
二品官回家躺着了,还剩两个三品侍郎,可也不敢管四品的冯元和张轲。
一个宫里有靠山,一个父是侯、岳丈吏部尚书,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水利参谋一事上张轲对他言语机锋、膳时挖苦、背地指桑骂槐,连下衙时的车轿也得抢先半步。
先时冯元还忍着,后来也生了恼,两人便算当面撕破了脸,这仇愈积愈深。
也幸好过一阵子,四大监工便要动身前往水址处开挖运河,两人便可彻底相忘于江湖了。
便是因着几月前的这场破事,如今都七月中旬了,苦熬了一个半月,隔三差五受着那跳蚤张的撩闲,每日要看那劳什子水利古籍,死沉死沉的竹简,还要看那跟八卦图阵似的水利图,头都要炸了。
明儿便是中元节,上坟祭祖,今儿下衙便早了些,在衙署用完午膳便回了府。
冯元进了正厅,正要与冯佟氏提一提几月后南下一事,还有府里将来安置打算,却见冯安东倒西歪地靠在茶案旁,跟吃了耗子药似的嘎巴嘴摇头翻白眼,顿时气上加气。
“没让你托生在戏班子里,来了我冯家端的是屈才了。”
大老虎今儿早咋回来这么早!
冯安一个猛子弹起来,立好,垂头规规矩矩。
没好气说完,冯元侧过头,见冯佟氏正跟冯娴研究那十指丹寇的染法,母女两个一脸笑模样,手指头尖儿跟淋了血似的。
“毓婷,你打算甚么时候家去?回娘家一待就是一个多月,满京城数也就你一个罢?”
冯娴不敢回嘴,委屈地垂下头,瘪瘪嘴,这就是她的家,钱府她不想回去。
衙门、府里,净事儿,一个个全不省心!
一路燎着火星子,冯元回了玲珑院。
玲珑院的下人个个躲着避着他,他也没心思侧目,炮筒子似的扎进了屋。
一进来便眼光梭巡,见妾室竟没来笑脸相迎他,顿时又是一阵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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