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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个人孤零零,你让他这辈子怎么熬?让他这辈子怎么熬啊?!”
余锦年停下来,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好笑道:“大锅煮世人,谁不如此?你们当年高高在上,煎熬季鸿的时候,可曾替他想过,他日后该怎么熬?如今你问我,燕昶怎么熬。”
“周凤,能熬就熬。”
周凤一下子坍塌下来——那是他的神,他的王哪!
他却救不了。
周凤跪伏在地上,抖擞着肩头,神色崩溃,凄怆呜咽。
随着他窸窣的几声抽噎,宗狱里其他人也零零散散地也哭起来,多得是关了数十年的,少年时进来,如今垂垂老矣,不知年岁几何。
抽泣声越滚越大,在阴森的狱道里此起彼伏,鬼哭一般瘆人。
狱典重重地锤打栅栏,也无济于事,只要有一个人还在哭,总会勾得其他人思及自己,一块凄惨。
季鸿一步一步,踱到唯一那个静默无言的牢房面前,隔着厚重的木栅栏,他望着那个挂在墙上垂首不语的人,瘦得可怕。
倒不是狱典刻意为难他,只是天子不叫他死,底下人万没有敢让他咽气的,自尽也不行。
这位也算得上枭雄,南征北战,身上裹着一层以敌血铸就的功劳。
他为大夏平过天下。
可又能如何,如今下场也不过是这样。
狱里见的人多了,哪个身上没有几桩值得被人称道的功劳,这个无外乎是比其他人血脉尊贵了一些,说到底,却也只是阶下囚罢了。
可都沦落到这种境地,押下牢车,转进宗狱的那天,他还一脚踢死了一个狱卒,抢了剑,险些自戕。
狱典怕他自尽,只能吩咐把他挂起来,先磋磨几日煞煞精神。
他在这大狱的日子还长着,一开始精力旺盛是常用的,慢慢地时间久了,意志就会消沉的。
他总会明白,大狱里没有皇亲,没有贵胄,何等辉煌的功勋在这里,全都抵不上一握照到脸上的太阳和一口干干净净的水。
狱道深处没有光亮,良久,燕昶才觉察到外面站了人,他动了动手指,眸色混沌,半昏半醒,干涸得爆皮的嘴唇翕动了好几回,才迟钝地吐出几个字来:“周凤……我好疼……”
季鸿原本有千万句质问,可站在他面前时,又觉得好像都不需要了。
沉默片刻,他沉沉唤了一声:“燕昶。”
燕昶猛地一顿,尔后用力睁开眼,终于认出外面站着的是谁,他一瞬间清醒过来,激愤地挣动两下,铁索哗啦啦地震动,冰凉地缠绕在他身上,肿胀变形的肩关节撕心裂肺地拉扯着他的骨骼筋脉。
他怒气滔天地瞪着牢外的人。
雪山上,季延背着自己,在深没小腿的雪层里一步步摸索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季鸿甚至能回味到二哥滚烫鲜血的味道,腥咸,微微的有些甜。
二哥用冰冷的雪,揉搓着自己同样冰冷的手,季鸿能想起双腿双手都冻得没有知觉的滋味。
那种钻骨的冷疼,不比燕昶现在舒服。
大夏的两把利剑,去疾和无灾,最后都在燕昶那里——是不是说,在冰封万里的关外雪山上,在二哥临死前,燕昶曾见过他。
然后冷漠地,看他死去。
然而直到咽气,二哥也没有叱骂过燕昶一句。
因为那是燕昶自己的抉择,季延以生命为代价,尊重了他。
两把同出一炉的剑,两个形影不离的人,到结局,一死一伤。
阴翳蒙在季鸿的脸上,他忽然发现自己没什么可问的了,燕昶实在是比自己可怜。
被留在冰天雪地里的,岂止季延一个人。
二人相视无言,季鸿转身,望着长长的狱道,尽头是一点橘红的光团。
临走前,他问燕昶:“后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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