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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朝地上呸了一嘴,悄悄抬头瞪了说话的小太监一眼:“呸呸呸!
什么活不活的,说甚么大逆不道的丧气话!
里面那么多御医呢!”
“可是我不想死啊……”
“大胆!
谁给你们的胆子妄议皇子?下去各领二十杖!”
自房中走出个颇为沉稳的内侍,快步而来,厉声呵斥了几个不守规矩的小的们,吓得地上几人连连低呼“齐总管”
,求他网开一面。
这太监名齐恩,便是从小侍奉燕思宁的,虽说去年元日时才刚过了双十,却已经算是皇长子宫邸中老人了,尽管他心中也对燕思宁的病万分焦急,却也显得比其他几个小的稳重一些,能撑得起些许场面。
小太监们正凄怆地要下去领罚,余锦年已走了来,摆摆手道:“齐总管,罢了,先给你们殿下瞧病要紧。
更何况大殿下正需要人照顾,您这会儿将他们罚了,上哪儿去找得心应手的人,就饶了他们罢。”
齐恩忙向余锦年行了礼,随即眉间一皱,太监本就比寻常人显得嫩软一些,那张足够年轻的脸庞也因为这一皱而露出几分故作的老成,他朝跪在身边的几个小太监斥道:“看在余小神医的份上,这罚暂且记着。
还不退下去!”
小太监们膝行着散去,余锦年也不再过问,径直步入房间外室,掀开门帘,迎面被此起彼伏的争执声灌了满耳,这次南下来了十名御医,竟有大半已聚集在此,这些人拥在一窝,这个一句、那个一句,吵起来也如过江的鸭子一般,聒噪得很。
余锦年凑耳听了片刻,也无非是在讨论如何给燕思宁用药的问题,大家虽是同出于医科大举的正式医官,却其实也各有流派,各家都各执己见,谁也不服气谁。
更不说此时身陷病榻的是当今天子的皇长子,但凡用错了药,那后果是谁也担待不起的,是故讨论了半天,也始终没有人能拿出一个令众人都能信服的法子。
更有人说,兴许大殿下生得并非是瘟疫,而是一般水土不服的腹泻罢了。
余锦年听罢,插嘴道:“这位大人说的有些道理。
殿下久居夏京,乍然来此湿气浊重之地,或许是水土不服也未可知呢。”
众人戛然而止,纷纷转头来瞧他,御医司中本就有人瞧不上赤脚医出身的余锦年,一见是他,立刻吊眉毛竖眼的,呵斥他“你算什么东西”
,并让他赶紧退下。
“巧了,我还真的算个东西。”
一路上来,余锦年对这些人的官场脾性早就有所习惯,此时也并不气恼,当做个耳旁风罢了,自己则从衣襟中掏出口罩戴在耳上,挽起袖口,转身进了内室。
有人要斥他没规没矩,却被陈御医给拦了下来。
余锦年走到床边,仔细观察躺在床榻之上的燕思宁,这位大皇子眉目紧锁,面色苍白,眼窝微陷,皮肤渐失弹性,身体因为过度的吐泻而微微蜷缩着。
虽然这世上人人都称他是大皇子,是大殿下,可在余锦年眼中,他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年罢了,对余锦年来说,燕思宁只能算是个孩子。
他坐下来,为燕思宁候脉,同时叫伺候他的太监将痰盂与便壶都拿过来瞧一瞧,瞧完了,余锦年眸色一沉,又去摸了燕思宁的腹部。
只这一会儿诊脉间,燕思宁就又猛地翻起来,吐了几大口的清液。
一群御医匆忙跟进来,以陈阳为首,焦急问道:“如何?!”
他们中虽说有赞赏余锦年的,也有鄙夷余锦年的,可此时,所有人都无比期望这个名满夏京的“小神医”
能以一种绝对笃定的口吻告诉他们,不必紧张,大皇子得的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腹泻。
余锦年站起来,摘下口罩摇了摇头,叹气道:“大殿下脉微细弱,的确是染上了疫病。”
而且以脉象的绵软程度估计,燕思宁的血压应当也比常人有所降低,乃是脱水的征兆。
陈阳等人踉跄几步,捶胸顿足,唉声叹气。
几个近身伺候燕思宁的小太监最为恐惧,却不敢言,端着装了秽物的痰盂便壶已是满脸的灰败之相,凄惨得仿佛即将要给自家小主子殉葬了。
那先前还颇是稳重的总管太监齐恩也难掩惊慌,一头扎在燕思宁榻前:“殿下,您让奴才回去怎么跟圣上交代啊……”
“现在哭丧也太早了些罢。
诸位大人来到此地,不正是为了除瘴去疫么?怎的能现在就长吁短叹,实在是有悖御医司大家之风。”
余锦年微蹙眉心,他低头看到床前矮几上有一只药瓶状的小瓷葫芦,便问皇子曾吃过喝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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