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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须糖在他手里化开,黏成一团,他抬起掌心舔了舔,心里小声念道:“闵霁,闵霁。”
果然是雨后初晴的意思呀。
只是连云生等啊等,等到闵霁成了闵雪飞,等到司苑局的伺花小童成了高高在上的司宫台少监。
连云生什么也没等到,只等来寰福宫梅树底下他一声陌生的“小梅仙”
;等来针锋相对、狭路相逢,他指鼻痛骂的一句“阉人”
。
绢黄伞折了旧,龙须糖生了霉。
十几个春去秋来,数百场雨雪停霁,云生再难结海楼。
闵雪飞又回到多年前宫宴那晚,纷扬大雪,烈烈红梅,他扣住一人的手,乘着酒气,肩塌腰斜地靠在梅树底下,问眼前那个手持花枝的梅仙叫什么……一双似曾相识的漂亮眸子,似润非润地眨着,那人张了张嘴,薄唇开阖,在脸前凝成一团湿盈盈的白雾。
他道:“连枝。”
梅落了,雪化成雨,水声漉漉,墙角一朵小小的紫花屈弓着细弱的颈子,飘摇着盛开。
闵雪飞忽觉手脚发僵,手里的腕子莫名抽去,他起身去追,径直撞进一团晃眼的白茫中。
阵阵微风拂面而来,搅起无名的香气。
他躺在拔步床上,对面正挂着一柄油绢小伞。
连枝握着一把绣了兰草的绸丝团扇,轻轻地在他枕边打风,见他终于睁开眼,紧皱的眉头才慢慢舒开,轻不可闻地呼出一口气,轻声说道:“……你醒了。
御医说你是烦劳过度,饮食不节,这才热昏在浴桶里头。
天未亮我便叫人去你府上,让他们替你在朝上告了假,眼下正卯时,再睡会罢。
我已叫人去备朝食了,过会儿睡醒起来了,吃一些再回去。”
过了片刻,他又道:“朝事虽忙,却也不能罔顾餐饭。
你伤势才愈,正需潜心修养,用不着的小事,便叫下人去做,不必事事都亲力亲为……”
闵雪飞头脑昏沉,看他唇瓣一张一合,但究竟说的是什么却听不太清,梦里雨声还在,蓄成一池春水,零零落落的回忆如浮萍般漂浮其中,凑成一朵野花的模样。
连枝仍絮絮地说着些什么,闵雪飞张开嘴,哑了会,叫道:“……连云生。”
连枝一抖,打扇的手蓦然停住。
闵雪飞感怀道:“连云生,我想起来了。
那年,我带你看过灯。
花朝宴,司苑局……我还答应了要接你回去。”
连枝像是只被人剖了皮的鹿,冷飕飕光秃秃地扔在太阳底下暴晒,团扇的红穗缠在他的指头上,扭成个麻花。
当年八岁的小哭包,如今已经身居高位,没人敢再欺负他了。
但那些年,成百上千的日夜,他就靠着一句虚无缥缈的连主人自己都不记得了的承诺,拨开层层幽魇,走至今天。
这是唯一一个曾给他留下吉光片羽的人,他抓住了就再不敢丢开。
闵雪飞道:“抱歉,我不是故意不来,我是……我是回去发了热,病了十几天,那会儿的很多事情记不住了。”
连枝笑了笑:“没事。”
闵雪飞不知怎的,心里生出巨大的愧疚,若他没有承诺也就罢,可他答应了却没有兑现,成了给了他希望又将它亲手挫灭的人。
他又唤了一声:“云生……”
“冯简说,云生命薄,我八字轻,担不住,所以改叫连枝。
后来寰福宫里你说,连枝连枝,连理共一枝,我又忽然很喜欢这个名字。”
连枝顿了顿,继续道,“不记得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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