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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临头,余锦年也不装那乖,瞪着燕昶道:“你根本不姓夏。”
“哦?是吗?”
燕昶停下手,倒不是害怕被余锦年戳穿,而是感兴趣自己究竟是何时败露了身份,又或者,这只是少年慌不择言说出来诓骗他的,“那你倒是说说,我姓什么,猜对了就放你走。”
余锦年不肯说,但那直勾勾的表情,显然是心中已有了答案,只是不屑付诸于口罢了。
燕昶笑了一下,仍靠近一步。
余锦年自知难逃一劫,心道,不过又尝一次醉罗刹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顶多是再难受一夜,醒后又是一条好汉。
燕昶捏住他下巴,轻掀茶盏,微微发红的汁液带着浓烈的酸甜味涌进喉咙,他以为是茶,进了嘴才发现是捏榨而成的新鲜果浆,甜得发腻,他张了张嘴才想讽刺今日怎么换了口味,便忽觉咽下的滋味自喉咙里反了上来,酸甜之外带着一股不可忽视的辛麻。
他霍然瞪大眼睛,几乎是用尽全力地挣扎。
果浆全捏着他嘴灌完,又按他消化了片刻,周凤才松开了手。
余锦年一个暴跳站起来,立刻张嘴干呕两声,呕不出来,抬头骂人:“姓燕的!
你他妈放了多少?你知不知道这样是会死人的!”
他不等对方回答,已冲到屋内的手盆前,以指压舌根的方式催吐,艰难地呕了一些,又不停地给自己灌水,继续催。
“我以为你情比金坚,不愿在我手里苟活,更不畏慷慨赴死。
看来还是差点。”
燕昶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仿佛方才作的恶、与现下少年所受的苦,都与他无关。
他看够戏,才一本正经地回答余锦年的问题:“不多,足够你呕出一部分之后,还能将你放倒。”
余锦年不是害怕死,只是不想在毫无道理的地方毫无道理地死,一如他前世那般,荒荒唐唐了去一生。
是人都有执念,无怪乎执念深浅轻重而已。
一心想要复仇,荆忠想要赎罪,而对他来说,活着且有价值的活着,就是他的执念。
因此燕昶这一举动,彻底将他惹毛了。
“我方才说,你猜中了我姓什么,便放你走,不食言。”
燕昶侧身让开门口,爽快道,“走吧。”
余锦年实在是呕不出了,再听见这话,顿时气得暴跳如雷,被灌了药如何走?不过是将他当个猴子来耍!
可他即便是一时半刻,也不想再看见那疯子了,绕过燕昶,走出东舱后又踹了周凤一脚,摇摇晃晃下了船,站在岸上仰头望着那人,当着一众仆役,指着燕昶鼻子高声骂道:“你他妈是个疯子!
彻头彻尾的疯子!”
燕昶也不否认,只站在船上看着他向远处走,走着走着又跑起来,仿佛那么多跑几步,就真能逃出生天了似的。
然而那样跑,血流运行,只会加速药效发挥,这种粗浅的医理连他都知道,信安小神医会不懂?
那么余锦年之所以跑那么远,不过是因为单纯厌恶他而已。
“欲而生执。”
燕昶道,时隔多年,他仍记得那本清静经里的内容,“众生所以不得真道者,为有妄心。
既有妄心,即惊其神;既惊其神,即著万物……”
不信鬼神,却偏生记得比谁都清楚。
“既著万物,即生贪求。”
远处,那少年踉跄两步,倒在了地上。
第116章百年参
季鸿回京的第一天,没在家歇脚,先进了宫,向天子告罪。
当初他一气之下留书出走,算得上是这辈子做的最不顾后果的事儿,那时候未想着还能活着回来,自然不愿再去考虑国公府如何、考虑朝堂如何,考虑他的这一出走,对已形成的三足鼎立局面究竟有什么样的影响。
当时、当境、当情之下,出走还不过是他一个人的任性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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