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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是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他们背后的姜小少爷,刚才只顾着感慨,却没听见对方的脚步声。
谁不好,偏生听去的是这个小纨绔,他头疼道:“姜小少爷。”
姜秉仁对自己的偷听行为也很不好意思,但还是不顾石星的阻拦,蹑手蹑脚地趴了会儿墙根,他方才便觉得年哥儿不对劲,一听之下,果然骇人听闻。
他即便再不通世事,却也知道杨梅疮是等死的病,且死相恶怖,臭不可闻,百个里头侥幸能活下一二成,也是要烂口烂鼻的。
想起那种场景他就忍不住一阵恶寒,叹气道:“白海棠挺好的……我从小听他的戏,日日捧他的场,若非是那戏班拖累了他,他也不至于如此……”
“从小”
这个词,乍听十分唐突,好像七老八十了似的,与那样貌尚且年轻的白海棠有些不登对,但想来戏子登台都早,人家孩童还在玩泥巴的时候,他们就已开嗓糊口了。
可容易如何,不容易又如何,病痛并不会因为谁生活疾苦而心生怜悯,更不会因为谁家徒四壁而大发慈悲。
余锦年摇摇头道:“我没有把握。”
姜秉仁却不是个正常人,反而高兴道:“那就是还有机会了?”
“哎……”
余锦年无奈地蹙着眉尖,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裳,“你净是会抓别人话里的把柄。
我还等着有人来求我,你却先替人求情。”
姜秉仁是个聪明的小纨绔,猜也能猜到他指的是谁,当即跳起来道:“小意思,我把人给你抓过来,磕你一百个头先!”
余锦年摆摆手:“那倒不必,我最受不住人家拜我,你别叫他再在我跟前晃悠就成了,我们一碗面馆庙小,禁不住他来偷。”
“那有什么,”
姜秉仁拍胸脯说,“我们姜家有个油坊,叫他去推磨榨油好了。
是累死还是累活,端的看他对白海棠究竟有几分情谊,就算是个软蛋,偶尔也该硬一硬了。”
余锦年耸肩:“那我不管,捉弄人的事你擅长,我只负责救死扶伤。”
姜秉仁往石星身上一跳,劲头十足地笑道:“石大个儿,我们走!”
——
话说苏亭今日在一碗面馆吃了好大一碗闭门羹,钱没了,身上还有遮不住的伤,当时不敢回家,怕海棠见了要心焦,所以四处游转了一会儿。
因是大年下,街上有几个摆博彩戏的哥儿,他运气好,二枚铜板博了五文钱,却也深知这是个哄骗人的小把戏,没再继续玩下去,便拿着那五个铜子,买了一兜刚出炉的热包子。
谁想回到家,海棠却不见了。
苏亭慌得六神无主,好在兜兜转转在一碗面馆把人找到,这会儿将人领回了家,他再不敢离开白海棠一刻,一边留意着对方的动静,一边用小灶台给二人煮饭,掀开盛米的缸子,里头米粒却也见了底,苏亭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将米留着除夕来吃,于是煮了两碗芋头菜梗粥,并把包子重新蒸热了。
芋头块都盛给海棠,苏亭自己则舀了些稀汤水,便坐下来与海棠一起吃饭。
眼下这个状况,年节想吃上肉怕是不行了,若是能临时找些活计挣几个买米粮的钱,他就知足了。
家里剩下的米能做粥,要么做成锅巴,可以放存好几天,厨间还有点酸齑和几个鸡蛋。
除夕之后还有傩队,他再去跟着混一场,应该也能讨到些吉钱……苏亭斤斤计较着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却没发现白海棠盯着碗筷一动未动。
“亭郎今早去了哪里?”
苏亭停下思索,知道他是在旁敲侧击地问自己受伤的事,瞒是瞒不下去的,只好避重就轻地说:“原是想去给你请大夫,结果碰上两个乞丐拦路,大年下的饿昏了头,便好不巧与他们打了一架,落了些皮外伤,于是一时半会耽搁了,害你担心。”
白海棠信以为真,低声道:“若不是我拖累你……”
苏亭知他又开始胡思乱想,上次用烧铁烙疮的事还令苏亭心有余悸,他生怕白海棠一个错念,又做出什么别的骇人举动来,忙剖心道:“我这几年念书,都是棠哥对我尽心劳力。
如今你病了,合该受我照顾,不然我不就成了那戏文里忘恩负义的小人了!
我愿和棠哥你在一块,没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
平日里他都叫海棠,唯有激动处才唤一声棠哥,白海棠心知他说的是真,于是脸微红,拿起包子来垂头默默啃着。
他如今没什么食欲,咽下的东西划得嗓子疼,身子更瘦得一把骨头,但多吃几口能让苏亭高兴,他就愿意多吃上几口,毕竟他也没什么别的能换亭郎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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