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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锦年掏出先前严玉姚给他的镶金银骨牙,很不好意思道:“这东西我没送出去,叫了伙计去找过……没碰上他。”
他又说,“五小姐也要心宽,我瞧着严大人今日奇奇怪怪的,似有些计划,方才进门时还瞧见他遣了个跑腿小厮往城南去了,像是去给什么人送信。”
严玉姚点点头,有些低落,似也有些不甘心而又无可奈何的认命。
屋中很是清净,丫头忙慌倒出一粒“药丸”
给小姐服下,好叫她不要再去想那些事了,严玉姚吃着嘴里甜,又忍不住赞赏余锦年的手艺,夸他连药都能做得这般甘香,着实与寻常大夫不一般。
余锦年自然不能告诉他这只是安慰剂罢了,仍故作玄虚地说:“莫看这药甜,药劲儿却大得很!
若是多吃,能药翻一头牛!”
严玉姚被逗笑了,掩着嘴有了点十几岁少女的俏意。
叮嘱了用药的事,余锦年回到前厅去寻季鸿,小厅房的门半敞着,季鸿倒没叫他操心,坐在避风的那半扇门后,安心静致地喝茶,他这一脚迈进去,忽地背后挂起一阵风,才回过身来,就被一个飞奔到前头的小厮撞了过去。
余锦年踉跄两步,看到严荣从他手中接过了一纸信笺,严荣看罢,忽地垂坐在圈椅上,低头掩住双目,低低咕哝了两句:“是我瞧错了,是我走了眼……”
那纸笺一角垂落下来,隐约瞧得见最后一句,雄劲刚毅,力透纸背,写着的却是顶绵软的话——无论生老病死,定同其甘苦,呵护一生。
缀款是个“曹”
字。
从严家出来,天转阴,风乍起。
季鸿鼓囊囊一团走在前头,颈子里都已经闷出了一层薄汗,出了严家所在的巷子,倏忽身边儿没了人,他回头去看,见少年正立在巷口一棵枯树底下,仰着头看天。
云来云去,连太阳也灰蒙蒙的了,唯独少年那双眸子流光溢彩,仿若剔透的琥珀琉璃。
季鸿站住不动,远远问道:“怎么不走,想什么呢?”
余锦年看着天上一朵云彩,白花花的,被乱风吹得细溜长,很快就散去了,换上一派暗沉的乌灰色。
他也被吹得心旌摇曳。
想什么?在想一件不那么地道的事儿,想把某人定下来,用各种光彩不光彩的手段,软硬兼施也好,狐媚猿攀也罢,就算被人骂了啐了唾弃了,他也难得手软放弃。
他似被曹诺的事悚着了,如惊弓之鸟,屡屡想到自己,好像和季鸿也不是那么登对。
没谈过恋爱,更没和男人谈过,此生第一次,余锦年也不知这滋味对不对。
但他却知道,季鸿外头是冰,添化了里头就是糖,他好容易嗑掺着牙,把外面的冰膜剥掉了一层。
他不是曹诺,不能容别人捡漏来吃他的糖,谁都不行,他拼着噎住也要把糖塞自己嘴里。
季鸿还在看他,不急不躁的。
余锦年站在原地伸出手,要他来抱。
好像经常这样,只要他没力气了,尽管伸开手,季鸿二话不说就会将他提起来,从地上、榻上、椅子上,这回自然也没有叫他失望,季鸿步步回转来,一抄手就将少年裹进来了。
笑问:“怎么了?”
余锦年把脑袋埋在他穿得厚实的肩上,用下巴蹭了蹭,躲在一棵已经枯死的树底下,借着寥寥几许的横枝和人勾缠,手指头压了衣领,拨开脸庞的一簇发,凑上去咬,咬得人唇色燔红,色若石榴。
季鸿后背靠着枯树,也没叶片遮掩,虬结的枝桠黑影落在脸上,横窜着从两人唇间插过去,似衔住了的花枝。
严荣跑出来追余锦年,手里提着只鹿腿,这个时节鹿也不怎么好寻了,他也是有缘,才从一个急用银钱的老猎手里得到两只鹿腿,便留了一只给严玉姚补身体,另一只本想拿来给余锦年做谢医礼,不想他推开侧门一露头,骇然瞧见那枯海棠底下的两个人,天不怕地不怕地接吻,他当真看傻了,心里翻着往上冒热气,蒸熟了似的烘着脸。
他自是看不惯,但第一念头竟不是啐骂,而是不由自主地挑了脚尖看向巷口,生怕有人经过,撞破了这场冬日春景。
单他俩这个模样,怕是能叫那棵枯了两年的海棠朽木回春也说不定,严荣胡乱地想着,难道嘴贴嘴的滋味真就那般好?他还从来没尝过,当下心摇意乱,也想尝尝,但一刹那间思绪回笼,严荣惊吓于自己出格而不成体统的淫乱想法,口中胡乱念起“阿弥陀佛老夫子”
,一回头,整脸撞在了门墙上。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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