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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进狠狠瞪着自己的妻子,想他自赵氏丧子之后对其关怀有加,却没想到她竟然早与杨财那色鬼勾搭在一起!
后头有小厮窃声议论道:“不是说四爷,怎的变成了二爷……”
忽地金铃骤响,满园的人都不约而同静了下来,白衣法师挥起锡杖向兰桂院走去,道:“既是如此,是非曲直,不若辨骨一问。”
听法师要辨骨,杨进是第一个紧跟而上的人,李夫人强忍着腹痛,也由婢子搀扶着走了进去,剩下个赵夫人与杨财,一个大惊失色瘫倒在地,另一个则唾骂不休。
时已入冬,才酉时过半,天色便已浓厚如墨,兰桂院中点起了数盏烛灯,支支迎风摇曳,使这尘封数年的空院愈显得阴风阵阵。
方才那玳瑁花色的胖狸猫正蹲在供桌上,舔舐着余锦年所做的那道橙蜜山药泥,尔后躬起脊背伸了个懒腰,蜷缩在供桌上舔毛。
白衣法师伸手拂过狸猫的脊背,将那小包袱拆解下来,布包中的东西甫一见天日,供桌上的两根红烛唰得一下耀起了一瞬的诡异白焰。
他拿出一根针来,道:“请二位施主各舍两滴血,让此婴骨亲自辨认……其生身父亲究竟是谁?”
滴骨辨亲!
杨财胆小如鼠,一听要滴骨辨亲,连装模作样的稳重都顾不上了,这婴儿究竟是不是他的种,他会不知道吗,若不是杨进那厮于房中之术无用,赵氏又怎么会与他半推半就作出那种孽来,可他哪里又能想到,自家婆娘三年都没能下一个蛋,他与那赵氏不过只有几次露水情缘,竟是一发而中!
赵氏鬼迷心窍,企图狸猫换太子,生下这个孽子来替他们三房争夺家产,他杨财又怎么可能为人做嫁衣,这个孩子当然留不得,自然是要动动手脚。
至于小四……他怎么知道赵氏怎么会将脏水泼到那个倒霉催的小四身上!
赵夫人瘫在地上,任是小厮仆妇来扶,也是腿软得站不起来。
杨财则是不住往人堆里退,刚要撒腿逃跑,就被几名家丁给提溜了回来,压在供桌前,早已憋了一口恶气的杨进走上前去,抓起他一只手按在桌上,也并未使用白衣僧手中的细针,而是自家丁腰间摸出一柄防家护院的宽刃刀,径直在杨财手上一划。
“啊——!”
杨财扯着嗓子痛叫,眼睁睁看着湿热的血液从手心流到那猩猩白骨上,又很快,渗进去了。
见杨财的血融入了婴骨,杨进双眼瞪得通红,气得险些一刀剁了杨财的手,怒道:“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不可能,不可能!”
杨财一个劲摇头,慌不择言道,“那婴儿尸骨早已被我埋到风波寺山腰上了,连我自己都不记得埋在了哪儿!
这妖僧又怎么可能知道!
他、他定是随便拿了一具尸骨来诓骗你们!”
之前还是上师,这转眼间就变成妖僧了。
赵氏一听这尸骨被杨财动过,眼中也流露出一丝惊骇来,杨财动了尸骨,那……那张婴儿皮,究竟是谁剥下来的?一瞬间,她觉得一股寒意从骨子里透了出来,纵然她为妇不贞,也曾经害怕腹中孩儿的身世被人戳穿,可这毕竟是她肚子里的一块肉,她从未有过剥皮剜心这样恶毒的念头!
白衣僧却是淡然自若,双手合掌轻诵了一声“阿弥陀佛”
,说起道:“当日本僧要于树下坐禅,却发现一只受伤的狸猫占据了本僧的蒲团,此猫双眼泣血,呜声低哀,竟不吃不喝在树下冥思一昼夜之久。
本僧观其与佛有缘,遂与之夜谈一二。”
“她说自己在山下蒙受了不白之冤,如今孤苦伶仃,命不久矣,遂恳请我为它寻求真相,并照料她的孩子。
说罢泣血而死,化为青烟而去。”
白衣僧说着指了指供案上安然蜷卧的花狸猫,“其子便是此猫,是其母怨魂指引它找到这具婴骨……”
“噗……”
正是说到紧张严肃的地方,院中不合时宜地响起一声忍俊不禁的嗤笑来,白衣僧的素白帷帽一动,余锦年立刻捂住嘴,钻进季鸿怀里去,把头埋在季鸿身前做鸵鸟状,俨然一副“不是我,和我无关”
的模样。
季鸿长袖一掩,护着少年从院中挪到不为人注意的角落,低头道:“莫要顽皮,小心招打。”
余锦年做了个鬼脸,轻声道:“没忍住,他这个猫母泣血、猫子寻骨的故事实在是太……”
他想说荒诞无稽,抬头看看季鸿一脸凝肃,于是问他:“你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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