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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锦年抬起头,赶紧招呼道:“何师傅。”
刚才虽然在阴阳师父那儿打了个照面,奈何当时何大利还沉寂在悲痛中,没能注意到少年,眼下将余锦年仔细打量了一番,才惊喜一声,过去拖着余锦年的手:“你是一碗面馆的小年哥儿?”
余锦年被他过度激动的反应吓了一跳,点点头:“我是。”
何大利忽然就红了眼圈,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这位中年壮汉哭起来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劝了也不听。
若是个娇弱女儿偎着余锦年嘤嘤哭泣,或许他还被勾出点惜花之心,可被一个肱二头肌鼓得似包的壮汉抱着哭,那是哭得余锦年浑身难受,手上也被蹭到了何大利好几颗泪蛋子,他只好撇过头巴巴望着季鸿。
没等少年张嘴,季鸿便皱着眉走过来,把少年的手拽出来,撩起自己衣摆给他擦干净了,人揽在自己身前护着,问道:“何人?何事?”
余锦年摇摇头,一脸无辜:“不知道呀,不认识呀。”
等余锦年又炒好了一道酸辣银牙。
那头何大利才堪堪收了泪花,一脸可怜地望过来,只是何大利的视线还没落到余锦年身上,就被半途挪过来的一具身躯给挡住了,他抬头看看,是一个面相俊美的郎君,正无甚表情地看着自己。
何大利讪讪地退后两步,耸耸鼻子,左左右右地探着身子去看季鸿背后的余锦年,喊道:“小年哥儿!
行行好诶,有事儿求你!”
余锦年皱着眉将菜盛出来,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又唯恐过去了再被人抱着跟号丧似的哭。
所幸季鸿深知他心中所想,淡淡地开口:“讲。”
“何师傅你说,我听着。”
余锦年躲在季鸿后头,也附和道。
何大利终究是越不过季鸿这座顽山,便往后径直坐在方凳上,垂头丧气地讲来:“我有个混账儿子,以前总不学好,跟着一帮纨绔混迹,可你说,他再混账也是我老何家的独苗苗不是?唉,这不是,打开春以来,这混账小子不知道从哪里染了病,回来就咳,日里夜里的咳,总也不好。
请来的大夫说了许多,却也没有定论,还有道叫我们准备后事的。”
说着就要捶腿大哭,“你说我老何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苗……”
一听是病了,余锦年立刻就犯起了职业病,在脑中将何师傅家独苗的症状过了一遍,立即打断何大利的哭声,问道:“可咳血了?”
何大利本来想说的不是他儿子生病这事的,这会儿听到余锦年的问话,就突然想起听来的传言,说一碗面馆里的小年哥儿不仅会烧菜,还是个懂医的。
他虽然不信这般年纪的小娃能有什么大造诣,但这几月求神拜佛地也请了不少郎中,也就不乏让余锦年也听听了,便恹恹回道:“咳血倒不曾,只偶尔啐痰,里头带着小血丝子。”
余锦年又问:“午后可发热?”
何大利仔细想了想:“这……道未曾注意,许是没有罢。”
季鸿垂首看向身侧的少年,见他微微蹙眉,与平日烧菜时的轻松不同,他此刻神态端正,表情认真,乖巧之中又平添许多稳重,便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余锦年心中有了些判断,很快就从成熟稳重模式退化成傻乐呵模式,笑笑地问何大利:“那何师傅需要我做什么呢?”
何大利见终于扯回了正题,忙说道:“自我那不争气的儿子病了,就茶饭不思,吃什么都没胃口。
前几日,我家婆娘从一碗面馆买了几只糖饺,他竟吃得开心!
后来我也想再去面馆买点吃食,这不,就被这儿的生意给绊住了脚,唉,千难万难,这养家糊口的银子还是得赚呐,你说是不是……谁想到,这一愁,还把自己手给剌了个口子,真是岁星犯难,我这才去向阴阳师父求了道符……”
讲道理,余锦年实在是不明白一个男人怎么能这么多的话,恨不能将家底儿都一股脑地倒出来,他转头瞧瞧一脸淡漠的季鸿,心想要是何大利匣子里的话能匀一半给这位冷公子多好。
待何大利诉完这一番苦,余锦年倒是听懂了:“何师傅,你是想我去给贵公子做些吃食?”
何大利咕咚咚猛点头,还补充道:“只要能让我儿二田舒舒心心吃上一顿,钱不是问题!”
有钱不赚是傻子,且余锦年确实技痒,想去看看那位据说犯了“不治之症”
的何二田,于是点头应允下来:“好的呀。
不过我做菜有样规矩,得先看看吃菜的人,看过了才能决定做什么菜色。”
何大利对此当然没有任何疑义,还十分热情地帮起忙。
吴婶娘家吃席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四张四方木桌正正好好坐满,每桌上各一道白斩鸡并红烧土豆鸡块,一道酱烧猪肘,一碟炸鱼,此外还有酸辣银牙、蒜蓉烧茄,和其他七七八八的家常菜色,还蒸了两屉白白胖胖的大馒头,虽没有多大排场,但却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让人看着就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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