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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仰头看他母亲,“奶奶①,长公主下降南苑后,您不大高兴吧?”
塔喇氏在儿子跟前并不伪装,抱着胸哼笑了一声,“原先这府里除了太福晋,没有旁的女主儿,我和周氏、陈氏虽说平起平坐,仗着你得宠,也抵得上半个主子奶奶。
我是想过的,你阿玛正头福晋的位置再空个三五年,保不定哪天挑一个扶正,我要能托哥儿的福,好歹有五成的希望。
现如今呢,弄出个什么长公主来,正大光明压了我一头。
我和周氏不一样,她只稀图个吃饱穿暖,陈氏无所出,又胆小怕事,晋位也没她什么事儿,瞧来瞧去,我的损耗最大。
名分倒还在其次,我是怕,她要生出个儿子来,到时候子凭母贵,你这个大阿哥的地位就可危了。”
所以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把算盘,有了儿子又好强的,打起来就尤其的响。
他母亲的话,就算不说他也知道,他曾经探过长公主的意思,结果证明你不惦记别人,保不定别人惦记你。
“阿玛爱重她,一心全在她身上,奶奶别和她为敌,就是保全自己的方儿。”
塔喇氏看了他一眼,“我怀胎十月生的你,你可不能在人家跟前几天,就连亲妈都忘了。”
澜舟笑了笑,“我要是连亲疏都不分,奶奶岂不是白疼了我。
依儿子看,那尊大菩萨搬是搬不动了,您想得再多也是治标不治本。
倒不如和阿玛亲近些,只要阿玛心里有您一席之地,长公主再了得,还是空架子嘛。”
这番话简直凿在了塔喇氏心上,谁不知道拢络住了男人就什么都有了,问题的症结在于她使尽了浑身解数,那位主子爷就像块石头,压根儿连看都不看你。
那不多几次的接触,回忆起来身上就发冷,心里就打颤。
他拿帕子盖住你的脸,不许你出声,也没有任何柔情蜜意,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和女人同房无非为了生孩子,当初要不是有太福晋做主,她们这些人,连个正当的名分都没有!
说起名分,祁人的庶福晋算什么,叫着玩儿罢了,不入册,没有冠服,所以见了长公主要磕头,甚至儿子都不管自己叫额涅,因为那个称呼是留给正头福晋的。
女人和男人真不同,给他生了儿子,那这辈子就认定了这个爷们儿,他不拿你当回事,你对他的情义却丝毫不减,这就是女人的可悲。
只是到了儿子这里,一副看戏的架势,叫她心里不大受用。
她低头打量他,“你阿玛什么样儿,你不知道?怎么着,果真向着那头了?”
澜舟哥儿俩自小是太妃带大的,和亲妈之间的情义不那么厚重,要认真说,母子相处的时间加起来还不及这几天和长公主的多。
他自己呢,首要的就是辅佐阿玛开创一番盛世大业,女人的勾心斗角他不爱参与,例如长公主万一有了儿子之类的现实问题,也可以留到以后再说。
他给母亲打了个千儿,“儿子想起来了,下半晌要和外谙达练布库,就不在这儿耽搁了。
奶奶留步,儿子去了。”
塔喇氏气得直瞪眼,“生了你,争如生了个棒槌!
你瞧瞧亭哥儿是怎么待他娘的,再瞧瞧你!”
他转过身来,一面倒退一面笑嘻嘻道:“奶奶不是吩咐儿子,要想法子记在长公主名下的吗,儿子正按奶奶说的做,奶奶怎么不高兴了?”
见他母亲哑口无言,三蹦两纵地从院子里跑了出去。
直去隆恩楼,小酉刚从楼里出来,看到他欠身行了个礼,“大晌午的,阿哥爷不歇觉,仔细下午念书打瞌睡。”
他朝里头张望,“额涅睡下没有?”
小酉说没有,“在抄经书呢。”
“你去替我请个示下,就说我预备了风筝,在绿水芳汀那片空地上等她,问她来不来。”
小酉领命上里头传话,澜舟念着叫长保扎的那个钱串子,说有二十几节,不知道怎么才能放上天,打算先预备起来,回头好逗长公主高兴。
走过假山的时候兴致勃勃,刚上回廊就被人一把扽了过去,用力之大,把他结实晃了个趔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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