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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回岁年在他肚子上伸腰,问他怎么不霸气了。
夏日的蝉鸣不休,竹席间的纪沉关卷起袖子和裤腿,四仰八叉地躺,他敞开领口,用蒲扇打风,“年少轻狂罢了,要霸气就要出门,出门便要与人结交,我啊看见人多就讨厌。”
廊间的玉片风铃挂得很低,岁年见他眼睛要闭上,支起身爪子用力拨弄了下玉片。
叮叮叮的脆响里,纪沉关就过来给他加鱼干,几乎要成无意识的举动。
岁年吃饱了变回人形,纪沉关就坐起来将衣襟拢好,岁年故意给他再扒拉开,纪沉关的脖子就红一大片。
乌云盖雪要作弄他,宽松的衣袖翻倒了杯子,晾凉的水浸开,岁年用沾湿的手掌去捂他的脖子,那绯红便上涌,纪沉关热得要冒烟。
在原身时纪沉关吸他肚皮的仇,岁年有的是办法报。
他扑倒纪沉关,乌白二色的衣袍像云层般在交叠的身躯上铺展。
岁年用牙磨纪沉关的耳垂,向他撒气说:“又已入夏了,我不能总是在春天用清心丹,橘咪已经有十个孩子,它叼崽崽后颈皮路过的时候,你还摸了那只小猫。”
岁年往他耳朵里吹气,“我是妖怪。”
纪沉关的眼睫抖得像是在蛛网中的蝴蝶,不知何时起年年开始懂得这些。
苏弥说妖怪不需要人教,到了合适的年纪自然会明白,你不能用人的清心寡欲来限制他们。
“你不肯能让我舒服起来,又不给我寻个办法。”
岁年委屈道,他想不通纪沉关为何在他人形时就变得畏手畏脚。
初春到暮春,如今入夏又是一年,乌云盖雪的脾气才变好。
明明纪沉关无处不纵容他,唯独在这件事上不答应,不论岁年怎样缠他或朝他发火,至多得到的就是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额头,荡起层层涟漪,烧起燎燎大火。
可对岁年而言,这还是杯水车薪。
岁年去问半妖苏弥,苏弥回答说,人啊有时候格外复杂。
她从书架上取来册春画,胡乱翻了几页,青葱玉指点向画中的一双人,道:“对我们而言,这样的事可以每年都要有,但对有的人,这样的事要心有所属才行。”
“你也心有所属吗?”
岁年问。
苏宗主笑道:“我与人前世有债。”
“可秦楼楚馆中便并非如此。”
“我说了是有的人,秦楼楚馆里那便是另一种人。”
乌云盖雪似懂非懂,人真的好麻烦,这个也不行,那个有规矩。
自己身边最亲近的是纪沉关,他只想和他过每年的春季,无奈他要个心有所属,岁年还没弄清楚。
*
燕历三百六十年,诸侯国烽烟四起,修真界也不太平。
南面与魔族接壤处骨瘴横生,岁年早有耳闻骨瘴这东西,真现了世仍觉不真切。
直到在纪沉关桌上读到加急的文书,方知情况不利。
纪沉关便不能再长久待在他的居室中。
仅是诸侯穷兵秣马,修真界尚可不管不顾,干系到骨瘴便不能袖手旁观了。
百年前的骨瘴灾祸的影子还未走出几代人,如今卷土重来,三界共抗骨瘴的盟约按理仍在生效。
但冥府无主,黄泉的渡船挤不下死魂,修士请九天使者来议,对方避重就轻,只让他们先做出新的镇器。
纪沉关负责镇器的研制,岁年在他的图纸上呼呼大睡,留下细碎的乌白的短毛,纪沉关写累了便会摸他。
长夜将离,纪沉关轻轻对乌云盖雪说:“我要出门了,年年要好好待在家。”
“速去速回。”
岁年要求他道:“给我带吃的。”
纪沉关认真地应允,在乌云盖雪看来,纪沉关外出打猎从不空手而归,便如往常般跃下木桌,往他床上去补回笼觉。
但他从未想过,也许有天纪沉关也会回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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