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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庭也不客气,却笑看了一眼春归:“那是当然。”
顾济沧挑了挑眉,也把春归笑看一眼。
春归:……
但紧跟着顾济沧就说起最关键的事了。
当年他初见申文秀时虽然觉得此子不算出众,倒也并未完全否定,因为当时申文秀年纪毕竟也小,性情温弱一些倒比暴戾更加有益,所以顾济沧还是把考察的重点放在福州申门的门风上。
因为往往一族门风清正,子弟便是无甚才干品行总不至于太差,且顾济沧择婿的标准根本不看荣华富贵,只望着春归能与将来夫婿情投意合,更兼不会受到夫族尊长的挑剔逼压,他可不能亲自去考察申翃妻子的性情,不过多和申门子弟来往,多少也能试探出几分。
这一来往就惹出了祸事。
福州申门,一地望族,光申适就有不少子女,申翃是申适的嫡次子,他还有个兄长申羿,只不过申羿这嫡长子却天生跛足,是以无望入仕,申适只替长子谋了个闲差,留他在籍地主持家族事务,申羿虽然天生残疾,但学识与见地却都胜过申翃,所以申翃对于长兄也十分敬重,而顾济沧做为申翃的友朋,自然也受到了申羿的热情款待。
有一段时间,顾济沧都是住在福州申门的宗家,且与申羿甚至还有一见如故的情份。
某日,他正和申羿手谈,有下人禀报申羿的叔父申迢带了一位客人需要申羿招待,申羿一听这话便急忙向他道了失陪,起身便走。
“申羿是个棋痴,等闲与人手谈时说了不许下人打扰,但那日却半点不恋战,多少令我觉得诧异,所以便踱去窗口一看,见申迢原来已经带了那位客人到申弈的书院里,但申弈却并不在书院招待客人,一行三人又往外走。”
顾济沧这时道。
他当下便更觉有些疑惑了,不由忖度:
要说这客人不重要,那么下人断然
不会入内禀报,申迢虽是申羿叔父,寻常却是个顶没有架子的人,也很知道侄儿的禀性,听闻申羿正在下棋,多半不会急着打扰,无非交待下人长着眼色,看棋局定了输赢抽空再禀报申羿一声;可要说这客人极其重要,申羿又怎会明知贵客即将到访又在这天拉着旁人手谈?
所以顾济沧得出的结论是这位重要的客人是突然到访。
可下人当时却并未禀明客人的名姓,申羿怎么就知是贵客到访呢?且这下人分明也知道这位客人身份不同其余,才敢贸然打扰家主和人手谈,又有意不提贵客名姓,只强调是申迢的主张,料定申羿便即心有默契。
申家人,应当是有意不让他听闻客人的名姓和身份。
顾济沧当时心下虽然有此判断,越发觉得这起事件不寻常,可他毕竟也只是外客,当然不会逾礼跟去窥听打问。
巧合的是数日之后,顾济沧自己个儿往福州城中闲逛,途经一家茶楼时,正好觉得腿乏嗓渴,便欲往茶楼里稍作歇脚,这茶楼共有三层,三层都布置得甚是清雅,不过顾济沧一贯更喜楼上靠窗的雅座,好一边饮茶一边眺望街景,便径直往第三层去,刚上楼,一眼睨见了数日前去申家拜访的贵客,竟然和另一人已经坐在了一张临窗的雅座里。
“春归也知道,我从前受逍遥道长指点,倒也学得了几分相人之术,说起来初见那‘贵客’时,我便觉得他的神态气度间隐隐透露几分杀气,数日之后再见这位的同伴,竟也是如此。
要是换作别家,我自然不会多事非要窥探他家门内的隐私,但因那时我还没有断绝和申家联姻结亲的想法,便做不到置之不理。”
顾济沧细说起当年那场祸患的起因,神情中颇有几分怅郁,因为他绝对没有想到这次远游福州,竟会给自己险些招来杀身之祸,以至于与妻女分隔数载,音讯不知。
一家三口幸福美满的生活也就此天翻地覆,最终到底,与爱妻阴阳两隔此生此世都不能再会。
兰庭见岳丈说到这里稍作停顿,显然心潮起伏,他也没有急着摧促,只默默替岳丈斟了一盏清酒。
顾济沧好半晌才继续往下说。
那间茶楼,各雅座无非也是用画屏作为隔断,顾济沧有心挑了和那二人相邻的一间,用意就是耳听那二人的交谈。
按说来这样的环境,其实不宜商量机密,不过……
“那二人说的是东瀛话,或者是因为如此才不至于避忌。”
沿海倭寇虽说猖狂,但当年朝廷与东瀛国之间的商务往来并不曾完全断绝,甚至沿海民众也不乏暗暗与倭寇勾结行走私之事,总之那时福州偶尔有那么几个倭人出没,倒算不上件咄咄怪事,不过绝大多数的民众都不谙识东瀛话,因为前来中原的倭人几乎都会汉话,用汉活沟通完全不成障碍。
“父亲曾经自习过东瀛话,且还精通朝鲜语、安南语、波斯语甚至佛朗机语,父亲曾经的志向便是做一名译官。”
春归插了一句嘴,很自豪的模样。
几乎没让兰庭也显摆自己同样谙识多国语言的优长,默默忍住了,着实连岳丈大人的飞醋都要吃上一口的话,确然够贻笑大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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