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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暴怒,亲自审问万贵妃,万贵妃见事情已经曝露,为了保住二皇子不受牵连,独自担当了过责,于是这桩案子尘埃落定,朱夫人死得无辜,皇上懊悔不迭。
不过小沈氏经过此番风波,也闹得声名狼籍,无望嫁入名门望族,且被人议论不止,牵连家门也被嘲笑,所以她也想要效仿朱夫人,干脆一死干休。
没死成,被及时解救,皇后又去皇上跟前哭哭啼啼淌眼抹泪,再兼忆苦思甜……
结果就是皇上做出了安抚太师府及豫国公府,撮合两家联姻,让赵江城干脆娶了小沈氏为续弦这个“两全其美”
的决定。
未过多久,皇后引荐安陆侯的嫡女江氏入宫,生子后封为惠妃。
这就是整个来龙去脉。
恭顺侯未加一字见解,但春归深深的以为,恭顺侯其实也觉得此事并不像表面一般简单,当然,万贵妃绝非无辜,否则她不可能承认罪责,但真正的受益者……
是皇后和惠妃!
!
!
不过“受益者”
定律并不能成为证据确凿,春归不可能仅凭这个便笃定皇后及安陆侯才是真正的幕后人,而在事实真相水落石出之前她当然不会向兰庭透露一字,事实上就算是水落石出了,春归也并没有想好应不应该告诉兰庭。
在血缘亲情和是非公道间的抉择从来艰难,有血有肉的凡胎俗人有几个能做到真正的铁面无私?而此时储位废立的战争眼看已经打响,一丝一点的冲动冒失都极大可能导致折戟沉沙,无论于公于私,春归其实都不希望让兰庭面对抉择取舍。
但有若朱夫人的死真和皇后、老太太有关的话,一直隐瞒着兰庭是否对他也太残忍?
春归一时之间难下决定,并没意识到这回她当真有些杞人忧天了,连事实真相如何都还不能确断,竟就犯愁接下来如何处理的事,这很不符合她把烦事难题拖一日算一日的懒怠习性。
当冯莨琦出殡下葬之后,东厂、锦衣卫的联合彻察不知有没有眉目,因为此二机构是直接听令于皇帝,他们经手的案情从来不由其余臣公管问,有没有眉目理论上说都只有皇帝一人知情,当然,这也仅仅只是理论上的说法而已。
规则是人制定,也会有人违反规则,在人的世界里其实并不存在什么永无可能违反的铁律钢责。
但春归当然没有途径获得这些内部消息,就算她想让渠出去窥探,也不知具体应当盯着谁,渠出早就说过皇宫龙城是非同一般的建筑,而且皇帝是人界之主,他及他的宫殿器用对魂灵具备十足的杀伤力,接近便会魂飞魄散,就莫说紫禁城了,甚至连各大赦造的王府,规格不比普通人家,渠出也不敢随意入内乱逛,曾经说过壮着胆子想去齐王府里开开眼,没想到才逛到花园里就丧失了识觉,什么都看不清也听不见,渠出赶忙惊慌失措的退出,脑子里接收到玉阳真君的神识,骂她是不是想找死。
亡魂再死一回,结果就是魂飞魄散了。
好在是太师府的怫园虽然是燕王的旧居,但仅仅只是燕王府的后花园,且亲王府的建制已经拆除,格局已经大改,否则渠出只怕连怫园都进不去。
然而就在冯莨琦下葬的次日,就在京都鼎鼎有名的燕赵楼,闹出一件轰动市坊的血案来,而此血案的主角便是凤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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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携手离世
高稷是宋国公行五的儿子,也是最小的一个嫡子,不过其实他也早过了年少轻狂的时代,还是如此的油炸猢狲完全是因为本性难移。
冯家尚在治丧期间,他竟然就请了个乐班去人家门前敲敲打打,演奏了一整日喜庆热闹的乐曲,自己还在外赁租了个馆苑,把狐朋狗友请了个遍儿,公然庆贺死对头终于“遭受天谴”
,嚣张狂妄得简直无边无迹。
这日突然收到凤仪郎的拜帖,写着是在燕赵楼设宴摆席当众赔罪,高稷于是更加的扬眉吐气,心说这杀一儆百的威力果然强大,冯莨琦一横尸街头,就把凤仪郎的脊梁都吓弯了,上赶着谄媚告错,且看今后满京城还有谁敢在他高五爷面前张狂。
高稷自然是欣然赴邀,又把他那些狐朋狗友的请了个遍儿。
而凤仪郎似乎是为了显示自己赔礼告错的诚意,把整间的燕赵楼都掏钱包下,还以自己的名义,再请了不少的戏友故交,这些人当中固然不乏膏梁纨绔,也有一些是名士文人,比如叶万顷就在其中——他素喜交游,也听过几场妙音班的堂会,蹭了凤仪郎不少的酒饮,彼此也算是交好,他并不相信凤仪郎会向高稷服软,琢磨着这位应当另有用意,可叶万顷完全没有想到接下来将会目睹一场什么风波,事实上在座之人全都措手不及。
且说凤仪郎待宾客各自落座,他便踱上一楼大堂搭建的戏台,要说把这台子称作戏台也并不那么确切,如燕赵楼这样的地方,提供的不仅仅是菜肴酒饮,因着光顾的客人大多出身富贵,饮谈时总少不得弹唱歌舞助兴,偶尔也会请戏班子来唱堂会,又或者弹词说书,如弹词虽说是起源兴盛于江南,到这时也已经流传到了北平,毕竟是京都繁华,不少官员富贾也都来自江浙,且其余地方的人也未必对南词抱有成见不肯捧场。
高稷做为今日凤仪郎邀请的重要客人,坐席当然是在最靠近戏台的正中主位,他毫无正经的跷着一条腿坐在椅子上,绕着衣领还挂了个单片云母镜,这是京城纨绔时兴的佩饰,并不代表着高五爷已经老眼昏花视物不清。
他不待凤仪郎这东道主先说开场白,就反客为主颠着二郎脚阴阳怪气的发话道:“凤仪郎说是要向我赔罪,不知要怎么赔?我可是有言在先,你今儿的赔礼若是不让我满意的话,咱们两个的梁子可没这么容易化解,你看看姓冯的是什么下场,再拈量拈量你们妙音班的斤两比不比得上姓冯的,这个罪该怎么赔,心里可要有数。”
叶万顷是被安排在二楼就座,但通过天井上方的穹顶也能看清戏台,可巧的是他坐在东侧,刚好能瞅见底下高稷那不可一世得意洋洋的神情,自然也把那番话听得清清楚楚,叶万顷便直皱眉头,实在是为凤仪郎捏一把汗。
他又侧脸去看凤仪郎,只见一派的镇定自若,仿佛根本没有因为这番羞辱心生丁点的怨愤,但当然也不会面露谄媚之情,他洒落落的立在厅堂正中,立在众目睽睽之下,立在生死仇人那讥笑鄙夷的注视里,他像身披一件无形的盔甲,不管担忧同情、不管冷漠嘲讽,什么样的目光都无法穿透那件无形的战衣。
叶万顷自己也说不清,忽然有了一种大声击掌的冲动,仿佛这半生凤仪郎在戏台上已有的无数次亮相,都不如这一回更加出彩,他站在这里,不因扮演任何角色,是第一次用他自己的风范骨气站在这里。
“凤仪是戏子,别无所长,若说告罪的话,当然还是需要用拿手的技艺,今日请诸位来见证,凤仪专诚为高五爷奉上一出,此出戏凤仪过去从未登场献唱。”
有个高稷的狐朋狗友怪腔怪调的起哄:“那正好唱一出负荆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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