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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归:……
大舅母这可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啊,第一次见?上回逼上门来代表朱夫人宣告“此一婚姻无效”
的人是谁?
不过春归可不能否定大舅母的话,否则便是把兰庭不睦外家的事体公之于众,而眼下朱青玉已经落榜,置疑龚持政营私舞弊的话就是空口无凭,而兰庭三元及第风头正劲,闹出这些风言风语来当然是有害无益,要若春归因为对大舅母的反感拆穿她所言不实,结果就是正中对手的诡计。
“这怎么会?”
薛姨妈故作诧异:“庭哥媳妇的上茶礼时表姐总该见过一回吧。”
大舅母笑道:“太夫人刚才私下里才和我解释了,一来庭哥儿当时在备考,再者庭哥媳妇是热孝里成的婚,故而上茶礼便没有怎么操办,除了太师府的本族,一应亲朋都没有邀请,所以今日我们这些当舅母的,才是第一回见甥媳。”
春归便留意见在座的这些女客,有那么一些人的脸色微妙起来。
因她在汾阳上演“卖身葬母”
的闹剧,导致皇上降旨申斥荣国公,京中不少门户其实也都对春归的出身心知肚明,不过虽说这时联姻要讲究门当户对,但高嫁女低娶媳的事体也还普遍存在,算不得什么咄咄怪事,只不过刚才经朱舅母和薛姨妈这一番话,有的人便揣测着太师府仿佛并不如何重视春归这么个长孙媳。
沈夫人是兰庭继母的事又是众所周知,这背后的名堂细细一想,那就更加令人回味了。
出身低微还不受婆家待见,只不过是继母用来压制长子的工具,春归一旦被打上这样的标签,想要打入京城官眷圈就平添了不少艰难。
无论她本身在不在意在这个所谓的圈里立足,但总不能任人欺负而不还击,忍气吞声可不是春归的一贯风格。
于是笑应:“舅母们第一次见甥媳,甥媳却是听太夫人和大爷细细说起过诸位亲长呢,今日虽是初见,心里便觉得亲近。
就是舅母们今日来,怎么不曾带着三位表妹?大表姐嫁得远,怕是得等日后有了机缘才能面见的,二妹妹已经定了亲事也不便出门,可三妹妹、四妹妹、五妹妹怎么也没见,甥媳白准备了见面礼竟没送出去。”
春归若是不受夫家待见,山长水远的嫁来京城,还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哪里打听出赵大爷的外家有几个表姐表妹?有几个远嫁几个待嫁?分明就是夫家的人细细叮嘱过她,这才方便招待应酬。
大舅母心中一沉:对手好像并不容易对付,看来稍稍撩拨导致她气急败坏出丑丢脸的战术应当是行不通了,需要加强攻击力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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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热心指教
大舅母生来严厉的面孔,今天却能够显得十分的和蔼可亲:“正是因为二姐儿不便出门,三姐儿、四姐儿、五姐儿都愿意留在家里陪她,说是姐妹们相处的时日本就短暂,眼看二姐儿在家的日子就这些了,未来再见就不那么容易,更该珍惜姐妹闺阁相处时。”
春归又听薛姨妈将巴掌一拍:“还是表姐府上的这几个姑娘,果然不愧书香名门的教养,就像我婆母说的那样,这才值得真心诚意的求娶。”
说完莫名其妙又唉声叹气。
三舅母问道:“好端端的怎么就烦恼起来?”
“是我婆母,本是好心为族人操持一桩婚事,哪里知道竟不如人家的意,稍稍起了点争执,若出一场闲气来。”
薛姨妈说着又叹了一声儿。
妇人女眷无论是什么出身,其实大多数最感兴趣的还是这些家长里短的闲谈,这时都微微笑着听一看就有倾谈欲的薛姨妈会贡献一番什么样的谈资,二叔祖母也是半靠在玫瑰椅里笑眯眯的神情,只是悄悄的拍了拍春归一只手背,让她提防着又将迎来一轮攻击。
“是我家族里的一个婶婶,儿子刚刚进了学,因是家里的独苗,族婶便想着也不用等他考取功名之后再说婚事,功名虽说要紧,传宗接待更是不能耽搁的事儿,本是族婶跟我婆婆提了一嘴,请托我婆婆也替她操着心。
刚巧的我婆婆就有个老交情,嫁的是书香门第,有个小侄女儿年方及笄,最是知书达礼温柔贤良,婆婆忙忙的就和族婶说了,热心想要撮合这事。”
三舅母又问:“难道说你那族婶还觉得不满意?”
“族婶看了人,起初倒也满意,我婆婆才和老友正式商量起这事,怎知又有一人作媒,族婶看了那家女孩儿,竟然就反悔了,说那家女孩儿容貌出挑,家里人口也简单,虽说是幼年失怙,但父亲在世时也中了举人,同样是官绅门户书香世族。
结果我婆母一打听,才知道那女子竟然只是庶支出身,兄弟姐妹一应俱无,父母亡故后是靠着族人养活,这出身又哪里比得上我婆母看中那位,人家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
薛姨妈转过脸对大舅母道:“表姐你道我那族婶怎么说?说那庶支的女子出身的确比不上我婆母老友家的孩子,不过胜在是容貌更加出挑,你说这话荒不荒唐?”
大舅母顺理成章便接了话:“娶妇求贤,你族婶确然不该专重相貌。”
在座的官眷无一不是精明人,哪能听不出来薛姨妈说的这段闲话是对谁含沙射影,又都品咂明白了大舅母的意思,分明就不满意春归这唯有相貌拿得出手的甥媳妇,虽说外家舅母满不满意的并不格外重要,可被人如此当众羞辱,女客们也都在观察新科状元这位出身低微的娘子如何应对,毕竟交际场上虽得讲究个趋利避害,但有的时候身份之外,自己有没有长袖善舞的本事也有一定作用。
却见春归仍是笑眯眯的模样,神色里没有一丝羞惭恼恨,也不知是浑不介意还是压根没听明白人家的言外之意,官眷们的眼睛里一片此起彼伏的闪烁计量。
薛姨妈见春归这样还不肯恼羞成怒,心里暗暗着急,她日后还想把女儿嫁进朱家,就算表姐只是答应给庶子做媳妇,不过对她家这时的处境
来说也算一门上好的姻缘,但这一切的前提就是必须让表姐满意,可要是今日连个破落户出身的孤女都没法子激个气急败坏贻笑大方,她还拿什么让表姐满意呢?于是薛姨妈这一急,就难免露出恶意来。
“庭哥媳妇且笑不语,竟像不赞成娶妇求贤这一说法的模样,又或者是误解了我的意思,我可不是说像你这样的年轻貌美,就一定没有其余的长处。”
春归就等着让对手自乱阵脚呢,这时方才露出一点点的惊奇:“姨妈这是绕着弯夸我貌美么?哎呀,都怪甥媳愚钝,没听出姨妈的好意。”
玩笑一般的福礼告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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