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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追悔莫及,还不怪当年没有看穿赵兰庭就是个忘恩负义的中山狼。
别人已经是光宗耀祖了,却和朱家有丁点干系?要我说,就看赵兰庭这新科状元送不送邀帖给外家,他要是不送,岂不坐实了六亲不认,要是送来,咱们也有话说,他为了个新妇,连把乳母都赶回了外家,忤逆先慈亡母的遗命,如此不孝,就算是三元及第,也改不了败德辱行的本质。”
这回朱大舅难得把女流之言听进了耳里,握拳说道:“就算咱们
不和他一般计较,宽容大度登门道贺,他就会知错后改对咱们恭敬亲睦了?必定还是一样的狼心狗肺,咱们真不该再往他脸上贴金,赵兰庭不是傻子,很懂得两面三刀、虚情假义的一套,邀帖必定是漏不了咱们,咱们偏就不去,由人议论,不怕打听不出赵兰庭背逆亲长的劣行,咱们可一句不曾抱怨,但所谓天理昭著,他既然做得出这般忤逆不孝的事,又哪里能瞒得住世人大众?”
大舅母立时明白过来,只待太师府的庆宴后,便安排曹妈妈一类的奴仆散布消息,进行其实筹谋已久的造谣中伤。
只没有料到礼部集款新科进士的恩荣宴时,皇上竟然御驾亲临,并当众替兰庭择定了私宴亲朋的日子,且示意太孙及诸皇子当日皆要赴宴庆贺,这就相当于天子赐宴的意义了,按例并不需要太师府再下帖邀约,但凡王公重臣均可道贺,这是天子亲自允可的大宴铺张。
老太爷听闻消息,立即斥命长子长媳不可胡来,他怒气平息后,可算是清醒过来兰庭已然是如日中天,且又有太师府及众多故旧亲朋援助,朱家没有和这门姻亲反目成仇的实力,这天底下可多的是趋炎附势的小人,就没多少仗义执言的君子,他们不会因为几句传言便谴责圣眷正浓的赵兰庭狂悖不孝,只会“昧着良知”
反而责怪朱家器量狭隘。
大舅母被勒令必须出席太师府的庆宴,这才激出了怒火万丈,然而朱门家风可从来不容女眷内妇违背父命夫纲,大舅母再是报怨也只能听令行事。
再说太孙,因为未能促成任往复高中状元的事已然满腹郁愤,又不知为何,这件事竟然还泄露出去,连市井闲汉都听说了金殿传胪那日任往复大言不惭,原因是得到了宋国公的保证,说有太孙殿下的“操作”
,今春状元必定花落任家。
这下子莫说宋国公气急败坏,太子妃更是暴跳如雷,在外祖父和母亲齐心协力的煽风点火下,太孙是何等心情也就可想而知了。
又正好这日,宋国公的小儿子高稷前往妙音班听戏,竟和老对头狭路相逢,于是又闹出了好一番事故,竟然是连顺天府尹都惊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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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结仇衔恨
高稷的这位老对头不是别人,正是原恭顺侯冯莨琦,这两位其实年龄相差着近二十岁,论起来都算是隔着辈份了,原本也并没有结仇衔恨,见面还能点头打声招呼,怎料到因为一个戏子,突然间就闹得水火不能相容。
戏子正是出自妙音班,唱的是小官生的行当,本人生得俊朗清秀,且性情又颇有几分倜傥磊落,虽操持的是贱业,身后也有不少的膏梁纨绔追捧,人称一声“凤仪郎”
,在京城的梨园戏班里也是一号响当当的人物。
冯莨琦是个戏迷,且自己也有一把好嗓子,对于此行当相当精通,与那凤仪郎俨然如同忘年之交,两人不论尊卑贵贱,称兄道弟的相处,来往走动得本就频繁亲近。
凤仪郎也自有一股骨气,并不是对于个个追捧他的拥趸都乐于结交,尤其是对高稷这类纨绔子,虽说也算戏迷,但更看重的则是凤仪郎的仪表,且出言十分不逊,轻佻浮浪令人厌恶,奈何的是宋国公府祖孙三代横行无忌的恶名可是响彻京城,为了不连累戏班的其余人,凤仪郎只好忍气吞声和高稷敷衍应酬。
凤仪郎倒从来不拿这些烦心事在好友饮谈时抱怨,不过冯莨琦却是从别的人口中听说了高稷的轻浮无礼,心里早就存下了芥蒂。
正巧的一日,高稷赴一个膏梁的酒宴,那人也是凤仪郎的戏迷,酒酣耳热时,便提出让高稷出面邀请凤仪郎前来助兴陪饮,高稷原本就爱出风头,显示自己的权广势大,拍着胸脯一口应承,果然让僮仆去妙音班喊人。
不料那一日凤仪郎被冯莨琦请去了家中饮谈,也是酒酣耳热的状态,待那僮仆颇经周折总算是寻到了他,却被直言拒绝。
话说的狗仗人势,主人跋扈横行仆从也跟着耀武扬威,僮仆说话便极不中听,威胁凤仪郎不过区区倡优戏子,卑贱之身,自家主人伸出个脚指头来就能踩得他粉身碎骨。
冯莨琦在旁听见了,哪里能忍,一巴掌便把僮仆打得一个跟头,那僮仆哭哭啼啼回去,一番添油加醋的告状,又兼在场的纨绔子们也在不住的煽风点火别看凤仪郎偶尔也还应酬我们,实在只把恭顺侯一个人真正放在眼里的,难怪不给咱们面子,可打我们的脸就不说了,不想却是连高公子也不待见,打狗还看主人呢,为了一个戏子,恭顺侯竟然敢和宋国公府叫嚣!
原本就猖狂,高稷哪里还受得住这般激怒?立时便吆喝一声,带着一帮子家丁壮仆直接去找恭顺侯麻烦,怎知他们虽说人多势众,冯莨琦同样不是孤身出行,且冯父原本是行伍出身,对于家中子弟的骑射自来不曾疏误,冯莨琦本人具有好身手,家丁护院自然也非寻常能比,高稷一伙反而被揍了个落花流水屁滚尿流,这下子仇恨就算结深了。
最终太子妃为给小弟找回场子,太孙殿下为了给小舅舅报仇血恨,闹得冯莨琦被夺爵的收场,要不是皇上不像先帝一般狠戾凶残,指不定冯莨琦就得人头落地了。
如今的冯莨琦已经是一介庶民,但太子妃仍然心存不满,认为皇上留
下冯莨琦一条性命宋国公府便难洗耻辱,高稷自然也是耿耿于怀。
他这日突然又把凤仪郎给想了起来,原本是兴致勃勃前往妙音班捧场的,不曾料冯莨琦竟然也在,且还坐着最靠前最居中的第一座席上,高稷心中那叫一个窝火,立时叫嚣着让冯莨琦让座。
冯莨琦丢了爵位,原本就是因为宋国公府的污谤陷害,心里本就积着怨恨,还哪里忍得下冤家对头的一再挑衅?站起身便指着高稷的鼻梁骨:“你高家再怎么气焰熏天,我冯某人如今也不惧你仗势凌人,你们再怎么污谤陷害,不也没能取得下我的项上人头?别以为你能一直得意,我不怕告诉你姓高的,只要待我找到证据,就算是去承天门前直击登闻鼓,官司打到御前,也必告实你们污陷无辜。”
结果就是一场打闹,搅得妙音班鸡飞狗跳。
冯莨琦的妻子韦氏,本也是勋贵出身,虽说夫家被朝廷治罪,娘家却并没有收到牵连,且韦氏的兄长韦海邻如今是一家之主,又自来交游广泛颇有人脉,如现任的顺天府尹石德芳,与韦海邻就是知交好友,当他听报高稷与冯莨琦再起冲突,立即赶往调停,导致如今已是寡不敌众的冯莨琦到底没能被高稷主仆殴打重伤,高稷一肚子的火气没发泄出来,回家便向父兄告状,于是太子妃和太孙便又再暴跳如雷。
“皇上实在是妇人之仁,冯莨琦父子串通桂王谋逆,论罪可处族诛,皇上却仅仅判以夺爵抄家了事,也难怪姓冯的直至如今还敢挑衅不敬我高家,他还敢说他是蒙冤受谤?这便是不满圣裁,这种无君狂悖的东西,千刀万剐都不足够解恨!”
太子妃脖子上青筋直冒,眼睛里怒火熊熊。
太孙也是满脸的阴戾:“我绝不会放过这些罪大恶极胆敢不敬储君的逆臣贼子!”
“还有那石德芳,身为顺天府尹,怎能无视国法循私包庇暴民,他理当把不敬公爵的贼子刑拘大狱!”
太子妃这回把石德芳竟然也一并记恨上了。
再说太师府内,其实对于大张庆宴一早就在预备安排了,故而虽说皇上择定的喜日看上去有些赶促,上上下下并没有手忙脚乱,到了四月二十九的宴庆正日,内内外外都是花团锦簇喜气洋洋,而筹办宴席的事虽然此时还轮不到春归主持插手,不过作为新科状元郎的妻子,今日的她也注定是万众瞩目,更不说她这回还是正式以太师府长孙媳的身份亮相宴席,少不得盛装打扮振作精神。
一边儿的要陪在老太太身边应酬诸位贵妇,一边儿的还要分心照顾前来赴宴的闺秀女孩儿们,忙乱得庭大奶奶恨不能立时生出三头六臂来,深深体会到了高门媳妇的艰苦不易,以至于看着明明不是真心欢喜,偏偏还要张罗周全的彭夫人,春归竟然觉得自己对这位二婶差不多要心生同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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