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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老太太含的那口硫磺就从嘴巴里轰然炸响:“长者赐不敢辞,你还有没有规矩!”
“孙女不敢不领伯祖母的好意,只是……这两个姐姐孙女是万万不敢劳动的,也只好恳求伯祖母,将宋妈妈一家,也给孙女当作陪房。”
兴老太太连忙助拳:“要说来,宋家的本就是济沧一房旧仆,他们可不算在济沧媳妇变卖产业里头,是在这之前,硬是被弟妹给索换过来,济沧媳妇既然把索换的仆婢交还,弟妹也没有霸着宋家的一说,横竖宗家也不缺洒扫、饲养的人手,何苦再落下贪得无厌的口实?春儿要嫁去宰辅门第,又是去作长孙媳,身边只带着两个丫鬟也太单薄,是得加上一户陪房才算合适。”
这一军将得更绝,顾老太太满口的硫磺都抵抗不住了,只好气哼哼的妥协。
春归今日,也下了决心要强势反击,并不满足于讨还旧仆,紧跟着又逼进:“伯祖父也答应了另为先君先慈过继承祧子嗣,只当初为了替华曲哥哥还债,阿娘已将田亩变卖予宗家,伯祖母也知道,川七伯一房,日子过得并不富裕,彬哥哥既过继给了阿爹,日后总不能再靠川七伯接济,孙女便想着,用阿娘嫁妆里仅剩的一处屋宅,周转出资金,将父祖从前的田亩赎买回来,交给彬哥哥经营,如此彬哥哥不愁生计,既来祭祀家祠,又能专心学业。”
这回兴老太太甚至不等老妯娌发火了,又是一番言语挤兑:“也就是春儿,别看是个待嫁闺阁的女孩,才能为父祖、嗣兄想得如此周道,要换作另一个贪利短见的,哪里舍得把亡母留给她的宅子用来赎回田地交给嗣兄经营,到底是她爹娘,一个考中了举人,一个也是官宦门第出身,教养的女孩,莫说我们,比宗家这一辈的女孩都要强出一头来,弟妹呀,也不是我说你们,看看你家淑贞,现在是个什么德性,你若还不改过,别说你宗家,我们汾阳顾氏整个宗族,都要受人诽议鄙夷了。”
她看着顾老太太直翻白眼胸膛起伏,活像把就要炸膛的火铳,还不罢休:“要说来,济沧侄儿没了,荣兄弟这个伯父算计孀妇孤儿的家产就太不地道,春儿不计较,那是她孝顺知礼,懂得规矩,但咱们这些当长辈的,可不能太不要脸皮,当初你们逼着济沧媳妇,贱价便买了这多良田,如今可不能加价才肯转手,否则,各位族老可又该和荣兄弟好生理论了。”
兴老太太如此仗义,当然是现今这样的情况,交好春归比交好宗家更为有利,再说逼着宗家同意让春归原价赎回田地,于顾长兴一房没有丝毫损害,她乐得添柴助火,看宗家吃一闷亏。
顾老太太越是气得死去活来,兴老太太就越是乐得心花怒放,觉得整个人都年轻了不下十岁,她已经很久没在老妯娌这宗妇面前,如此扬眉吐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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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连连反击
?宋妈妈一家是铁定能讨回来,至于赎买田产的事却并非顾老太太就能独断拍板,春归只是提出了自己的意愿,没等老太太开口轰人,就极知情识趣的先行告退,在这节骨眼上,她可不能就这样把老太太气死,一来太过便宜了这位,再者也实在得不偿失。
不过一转身儿,春归却并没有停止反击。
她掺着兴老太太一边往外走,一边压低声儿道:“伯祖母有没觉得,刘嬷嬷今日一言不出,实在太过反常。”
“你若不提醒,我还真没注意!”
兴老太太缠着小脚,又上了岁数,虽没几步路,行走起来也是颤颤巍巍慢慢吞吞,便干脆在一处树荫下,设着的石墩子上坐下来,又指着另一个让春归也坐,才道:“那老刁奴,往常最是蛮横,虽不敢顶撞我,见我把她家主母挤兑成那样,必定也会帮腔,确然今日有些反常,倒像是突然就很畏惧我的模样。”
“不是孙女儿自大,恐怕刘嬷嬷真正畏惧的人,并非伯祖母呢。”
便压低声儿,把她的猜测有所保留的道出,隐瞒的当然是通过阿娘的亡灵窥听证实那一段。
兴老太太神色顿时肃厉:“春儿,你这猜疑可非同小可,到底有没有实据。”
“不瞒伯祖母,孙女并没实据,可一想到这些疑惑的地方,心里总觉得不察探清楚不踏实,所以,孙女希望伯祖母能援助,再行试探。”
兴老太太这回没急着应允,思量了足有一盏茶的时间,才道:“要真是,宗家行为这等谋害人命的歹毒事,国法不容,顾长荣还有什么资格为一族之长!
这事必须要追察,春儿需要什么帮助,直言便是。”
对于兴老太太这样的反应,春归其实心里已经有了一捆竹子——顾长兴夫妇二人对她如此支持,目的又哪里是交好拉拢如此简单?且兴老太太刚才那话,也就挑明了他们的终级目的,或者说交换条件。
他们可以配合春归,但一定要得到宗长之位。
“孙女也是忧心不已,宗长之位,关系家族兴衰,在孙女看来,华英哥哥的才品,实在不能胜任,不比得华明哥哥,是靠才学考得生员,又正直上进,考取功名是早晚之事,才能肩挑宗族兴旺的责任。”
说的虽然是华字辈的子弟,但要若顾长荣不倒,将来顾华英作为宗孙继承宗长是必然的事,也只能顾长荣先倒了,轮到顾长兴掌理族权,他的儿孙才有可能后继宗子。
春归这么说,实际上就是与兴老太太正式奠定了联盟的关系。
紧跟着又说她的需要:“今日宗伯母指给孙女那二婢女,定为耳目之用,可试探之事,却不能先露了痕迹,孙女要安排人手,多有不便与阻滞,故而,还望伯祖母指点,该怎样做,才能避免打草惊蛇。”
这话说得虽然隐晦,但兴老太太却明白言下之意。
“你虽把宋家的几口旧仆讨回,但他们行事,必被盯梢,更别说那郭妈妈和文喜,且关系咱们家族内务,又是如此厉害的事,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总不好让外人得知……”
但兴老太太忽然看了春归一眼,笑道:“真是个鬼灵精,你怎么知道,我在宗家安排了人手?”
春归垂了眼睑,很乖巧谦虚的模样:“上回伯祖母为孙女终生大事担忧,告嘱孙女,宗祖母另有用意,可孙女想着,宗祖母对伯祖母历来忌防,哪里会在沈夫人来访一日,再兼心里还有那番打算的时候,邀请伯祖母到场?但伯祖母却这么快就听闻了风声……”
“可惜你这样聪慧,却偏偏是个女儿身。”
兴老太太倒是一叹,又再仔仔细细的一番话,很是笃定:“记着我告诉你的这几个人,按我说的法子行事,消息就能递出去,别看宗长和宗妇蛮横,又贪得无厌,要论理家围人,他们那点手段真上不得台面,你放心,只要按我说的,就不会打草惊蛇。”
春归把兴老太太的交待一字不漏记在心头,这才又掺着她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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