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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儿……穹儿,逝者已去,生者当自珍重啊。”
&esp;&esp;皇元卿数次停下平复情绪,才将全部话语哽咽说出,他以为梁穹会像圣上那般痛彻心扉,或者同自己一样垂泪不已,然而梁穹都没有。
他喉结动了动,紧咬牙关说道:“能否容我看看。”
&esp;&esp;“无需看了,圣上不会认错,我也不会。”
&esp;&esp;“让我看看吧,”
他坚持道,“你们毕竟不是公主枕边人,有些……细节之处,只怕唯独我才能……”
&esp;&esp;皇元卿道:“穹儿,江成璧虽然尽力守护,但在敌人夹攻之下,仍然难以保全留仙……并非我拦着不让看,而是尸身需要缝合缺损,才能入殓,现今已转交御医署了。”
&esp;&esp;他说时又不免落泪,暗示梁穹尸体的残破程度可能远超他接受的极限,可梁穹听不懂似的,立即就要动身前往御医署,可还未迈步就双目一昏,踉跄撞在桌边。
&esp;&esp;皇元卿扶着他的胳膊,只觉触手之处尽在颤抖,连声安慰道:“我知道你与她感情深厚,只怕亲眼见到才会死心,方才圣上也像你这般,可一国之君尚且支撑不了,何况是你?
&esp;&esp;“穹儿,人并非要亲眼所见才能相信,哪怕有万分之一可能不是留仙,我都不会对你说这番话——谁不希望这是误认,谁不希望她还能生还啊?”
&esp;&esp;“手书……手书在哪?给我看看。”
&esp;&esp;皇元卿叹一口气,唤人从内室将染血的布帛取来。
当那清逸而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时,梁穹立即认出来了。
&esp;&esp;笔笔划划是她的口吻,黑黑红红是凝固的血液,他想一字一句看下去,却看得头晕目眩,文字像是认得,又怎么看都不解其意,他坚持往下读,忽然又因忘记上一个字退回重看,努力数次,连两行字都没看完。
&esp;&esp;皇元卿收起手札,梁穹却一把将他扯住,似乎想说点什么,却咬着牙说不出来。
&esp;&esp;“你还要看?”
&esp;&esp;皇元卿蹲下,将手札重新在他面前展开,梁穹这才不死死抓着他了,可是弯下的腰始终直不起来。
胃内绞痛阵阵剧烈,仿佛有什么正冲捣牙关,他垂头闷咳一声,随气流飞溅而出的是点点红梅,落在素色衣袖上,逐渐晕染成团。
&esp;&esp;此时皇元卿才察觉他不对劲,连声唤御医过来。
梁穹弓着背压制胃痛,却也因此放大气管内异物冲荡的不适,持续一早的干呕终于找到发泄口,随着他喉咙骤紧,闷咳演变为猛烈的呛喘,一口鲜血登时喷在地上。
&esp;&esp;皇元卿和几位宫侍被这场面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将他扶着顺气,铁锈味随即将室内笼罩,骇人的嘶声从他喉咙中接连蹦出,像在众人的神经上反复抓挠,御医匆匆赶来,见状道:“梁庶卿这是急火攻心,快让他躺下!”
&esp;&esp;众人将他扶倒,由御医施针止血,皇元卿手中还握着那卷手札,见梁穹口鼻涌出血沫,不禁又惊又心痛。
还好看了手札,梁穹便可相信魏留仙已死,总不至于受亲眼目睹尸体的折磨。
&esp;&esp;额头因持续紧张隐隐钝痛,身后又突然传来一声惨厉的高呼,那病灶随之一跳,差点没让皇元卿痛晕过去。
&esp;&esp;“——留仙!
还我留仙!
朕誓报此仇……誓报此仇!”
&esp;&esp;原来是圣上在内室转醒。
皇元卿下意识向身后迈步,正踏在那滩骇人的鲜血上。
身旁是不省人事的梁穹,远处是悲鸣痛呼的圣上,他有一瞬间的茫然,接着立即擦好手上的血,返回内室寻找凰邻。
&esp;&esp;见了凰邻无须多说什么,唯有张开双臂将她抱着,帝王之怒尚未激起百万伏尸千里流血,目前唯有欲绝的哀恸。
&esp;&esp;自他认识魏凰邻起,就从未见她像今日这般绝望,皇元卿用力抱着她,好像将她破碎的坚毅也用双臂牢牢凝合。
那些恨语混在呜咽中,也激荡在皇元卿的胸腔。
&esp;&esp;“阿怿,朕誓报此仇!
让他们……血债血偿!”
&esp;&esp;皇元卿点着头,泪水正无声流下,他知道必须撑到魏凰邻结束脆弱,才能把属于自己的哀伤释放。
当下唯有紧抱爱侣,像两棵相互支撑的树木,给她力量也给自己力量,目光在朦胧中落在桌前那封血书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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