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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小在河边玩，捉鱼，摸虾，熟谙水性。
河水冰冷沁凉，皮肤在水里泡的麻木，仿若堕入一个巨大的冰窟，牙齿到脚尖都在瑟瑟发抖。
她喜欢这样。
越冷，越能感受到一种内心的清醒，镇静。
被火焰烧得几乎体无完肤的她，埋头在河水中游了好几圈，似乎还觉得不够畅快，整个人钻进水中，朝河底深处沉下去。
水很清，站在河边，能看清楚河底的游鱼，青石，水草，也能看清她白玉一样无暇的身体，此刻，她闭上眼睛，伸展四肢，娴熟而自然的划动双手，摆动双腿，游走灵活，好似真的变成一条无忧自在的鱼。
浅绿色水草微微荡漾，一如她柔韧的身体，纤细的枝条擦过大腿，肥胖的鲢鱼跟随在身边，一时被水草纠缠，遮住了眼睛，一不小心一头撞在她的腿上，回头，它立即受惊似的摆尾而去，模样滑稽却可爱。
她牵起嘴角，一串细小的水泡从鼻腔里溢出，猝不及防。
她呛了一口水，然后呼吸一紧，接连又呛了一口，又是一口，紧接着，含在胸腔里的一口气终于彻底的散掉。
头脑不听使唤，下意识就张开嘴想要呼吸，冰冷的河水就这样灌入口腔，热辣辣的直冲肺腑，意识也被这股湍急的水流冲散。
已经来不及了。
嘴巴，鼻子，耳朵，此刻已经把身体变成一个注水的容器，水灌满身体的每一个空隙，肚子快速膨胀起来，整个人都膨胀起来。
身体变得很重，像个铅块，迅速而不容反应的往下坠。
......她缓缓的，再一次闭上眼睛，到了这个时候，头脑反而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明......
对长大以后的林晓珊来说，五岁以前的记忆，还能记得的，大部分已经模糊。
因为并不美好，所以她选择遗忘。
偶尔想起，却是一些零星的画面，每每浮现，仿佛自己置身于深不可见的湖底，抬头看去，那些画面在平静的湖面碎裂成无数浮动的光点，随风，起微澜，忽然又变成了头顶漂浮的云朵，太轻，太远，还没触碰，就疏忽飘走。
只是，人非草木。
某些时刻，心底也会刮起无端的风浪。
有时候半夜醒来，看见自己在黑暗中，朝天花板徒劳伸出的手，五指微张。
天花板如一个巨大的深渊，有怪物从里面伸出长长的舌头，贪婪舔食着黑暗中敞开的血淋林的伤口。
每一个她独自在床上蜷缩起来、瑟瑟发抖的时刻，忍不住会想，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孤独吧。
人，总是孤独的吧。
那个时候，妈妈爸爸还在家。
是晚上，刚刚吃过晚饭，爸爸把一盆烧开的热水倒进洗脚盆里。
在地里劳作了一天的家人都有烫脚的习惯。
她也乖巧的搬了一根小板凳坐在脚盆旁边，学着妈妈的样子，两只脚丫踩在盆子边沿。
洗脚盆是塑料的，很轻，禁不得用力踩，身体一旦失去平衡就会踩翻盆子。
她只敢轻轻的，小心的，先抬起一只脚慢慢贴近水面，实在太烫了，稚嫩的脚丫条件反射的缩回来，再换另一只脚慢慢贴近水面，她打算只轻轻贴一下，把脚底打湿就缩回来。
然而，这只脚还没靠近，另一只脚突然不小心一滑，身体彻底失去平衡，一下子踩翻了洗脚盆。
这一瞬间，滚烫的热水浇在她的脚背上，白嫩的脚背很快被烫红，她疼的要命，却忍住没有哭，目光巴巴的望着妈妈，她想，没关系，只要妈妈过来抱抱她，哪怕说一句关心的话，就一点都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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