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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它面前,他是何其微末。
在它面前,他的自卑,无所遁形。
……
临行前,文乙奉裕王命至谢淳府上,持百金以赠之,以表裕王的一片心意。
其时谢淳正在见客,不多时,谢淳的家仆出来,收下百金,拜谢过裕王美意,又奉礼给文乙,以作回礼,再告文乙,因谢淳无法亲自相送,望文乙不要见外,可留作少歇,亦可直接离府。
谢府中人与谢淳一样,言语之间不卑不亢,似也蕴着那一股文臣之气。
这股气令文乙迈不出离开的步伐。
他踌躇了一下,有礼地询问,他是否可以亲自去同谢淳拜别,而后再走。
因考虑到他是裕王身边的近侍,家仆遂为他引路,带他去见谢淳。
行进间,文乙又斟酌问道,不知谢大人眼下正见何客。
家仆答说,是龙章阁直学士、翰林待诏郑至和大人。
文乙听后,沉默无言。
似谢淳之辈,所交自当是名儒如郑平诰。
谢、郑二人交谈之处,屋门未阖,敞敞荡荡。
这一点与裕王府大为不同,又令文乙心下慨叹。
家仆入内通禀,留文乙在门外稍候。
屋中二人所谈之言隐隐约约地传至他耳中:
“……今上诸皇子中,裕王实属翘楚,是可佐之主。
大晋百年,边战频发,兵辱民苦,长此以往,社稷难保。
为人臣者,当以明理谏人主,辅之奉正道,如此方是社稷之幸。
今弟将赴始安郡,愿能尽心佐助裕王,来日或可成就大业……”
“郑兄所言,亦是谢某所念。”
二人的话语断在此处。
很快地,谢淳经禀,步出门外,出现在文乙的面前。
他头一回正眼望向文乙,那道目光平和却疏离,正符合像他这样身份的人能够给予一个阉宦的最大善意。
文乙很有分寸地退后一步,对他长揖而谢,敬了声:“谢大人。”
……
元烈三十一年深秋,寒风肃杀。
南边的军报传抵裕王府,逢裕王出猎未归,便随旧例直接送到谢淳处。
至晚间,文乙去谢淳处,欲取他每日写给裕王的文札,却见他薄衫立于院中,脸色一如夜色。
这是谢淳入裕王府的第四年。
这四年中,南境大小战事逾三十场,那数不尽的黄沙、赤血、白骨,铸成了裕王拜表请旨建督视军马府的胆量与野心。
听见文乙来了,谢淳转身,进屋,取出文札,交至文乙手中。
做这些事情时,他没说一字,仿佛每一个举动都如常,可文乙却十分清晰地感受出,他的每一个举动中都压着难以向旁人诉的决意。
文乙收好文札,迟疑了一下,道:“谢大人,天寒需添衣,无事可早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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