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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台把唇错一错,陡地站起来掴了她一巴掌,“我犯不着去死,倒称了你的心!”
旧仇未消,箫娘又添新恨。
但她没还手,而是怀着这郁愤,誓要把玉台这蠢人逼到进退两难的境地。
她随手蹭蹭脸,又笑,“死又死不得,活又活不好,日子真是难熬。
我真是可怜你,你打我这一下,我不同你计较,反正你在仇家,有的是不高兴的日子过。
不过我这人呢,有些心善,我给你支个招,你的一生都系在仇大爷身上了,你去求他呀,毕竟是夫妻,只要你肯放放身段。
他我还是晓得,最心软不过的一个男人,你是他的发妻,还能真不管你不成?”
玉台果然是个蠢人,还真就把这话存在心上。
归家赶上斜阳渐灺,往太太云氏屋里去请过安,就回房呆坐着。
直到上灯,镜里镜外两盏明灭的灯火,像一对魅惑人的眼睛,忽闪忽闪地,扇出她一些低三下四的念头来。
第二天,就往娘家,托她母亲使人往秦淮河偷偷请了个老道的鸨母来,要请教些讨好男人的法子。
奈何衙门里头正忙着检点秋税上缴户科,仇九晋更不得闲,时常早出晚归,衙内上上下下,皆是忙得脚不沾地。
赶上这年是头一回改收银两,各村里长捧着账册抬着箱子来缴银过秤,满衙皆是叮叮咣咣的碎银响。
席泠查过账本,递与白丰年,“府衙里户科的人都看过不曾?”
白丰年自与席泠摈弃前嫌后,待他十分恭敬,只怕一星半点的不对付,叫席泠暗里绊他的前程。
这厢把肥肥腰轻折着,笑呵呵答话:“回二老爷,户科的人都在外头堂上瞧着的,每村每户都是当着他们的面过称装箱,出不了岔子。”
“火耗可催缴了?”
“火耗的钱也朝里长们交代清楚了,他们早一月已开始向各户解说,年关前必定收齐的。”
席泠点点头,整衣踅出案,招呼郑班头出厅。
那白丰年在后头将郑班头掣住,偷么塞了张宝钞与他,“有劳老兄素日费心,没少在二老爷跟前替我说话。
入了冬就是大节了,我没甚好处,今日叫家仆打点了些礼送去二老爷家中,老兄自然也不敢忘。”
郑班头瞧一眼,是张三十两的宝钞,便卷入袖中,把他肥哒哒的肩头拍拍,“怪道陈通判如此惜白主簿这个人才,白主簿的为人,怎叫人不钦佩?”
这厢出厅,往外头追上席泠,衙门口又撞见仇九晋自应天府集议归衙,穿着补服,绣的黄鹂,衬得人沉敛不少。
仇九晋下马就瞧见席泠出来,思虑再三,把眼皮轻剪,在匾下叫住他,“席翁哪里去?”
席泠穿的也是绿袍,胸前绣的是鹌鹑,矮人一等,恭敬作揖,“回禀县尊,入冬了,卑职去瞧瞧秦淮河内各处闸口,有失修的记录在案,开春好及时修缮。”
日未正中,撒在衙门口,照得两座石狮庄严肃穆。
仇九晋稍稍欠首,笑得两分落拓,又似含着不屑,“我成日忙新策落实之事,倒把这桩要紧事忘了。
民生大事,亏得席翁记得。”
“老爷事忙,情有可原。”
仇九晋抿抿唇,见他要走,又喊住他,踟蹰着跨一步上去,“老夫人,贵体可还安康?”
绕了一圈,原来是问这个。
席泠把腰杆拔得悠扬,莞尔间,透着些难以撼动的凌厉,“蒙大人惦记,尚好,偶时闲吃闲睡,偶时在外头走动走动,倒胖了两斤。”
仇九晋只好点头,目光落在他胸前的补子上,心绪也恍惚迷幻在那些密密麻麻的彩线里。
箫娘柔软的四肢有否像这些蜿蜒的线这样痴缠席泠?是否已经迷失在他的怀抱、他的身下?是否情难自禁地吟唤,喊着谁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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