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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暄儿进来的时候,我正在作画。
笔墨滴落在宣纸上,慢慢晕散开来,勾绘成我司空见惯的亭台楼阁。
小家伙凑到我跟前,像个小大人一般向我行礼,又滔滔不绝地向我埋怨太傅是如何严苛,他又是多么想出去玩乐。
他说这些时,我有些恍惚——他这番模样不禁让我想起年少时的自己。
也对,我的孩儿,理应像我。
他全名元暄,是我跟南暝澈的孩子,也是南暝国现在的太子、未来的主君;生他的那一年,我被封为后,定居永安宫,安享无上尊荣。
他也是我后半生的唯一重心,是我心中的无上至宝。
南暝澈很疼他,平素网罗来不少人才授他读书习武;捎带的,他待我也比其他妃嫔好很多,去外征战后搜罗到新鲜的玩意儿总会遣人第一个送入我的寝宫;每逢佳节宴请,他都会执着我的手登上高台,与我一同说笑;每当太后娘娘数落我的不是,他总会第一个站出,为我辩解开脱;贴身侍女换了一批又一批,只因他嫌她们照顾我照顾得不够周道……
此间种种,都得功于我的暄儿——他唯一可委以大任的稚子。
这些年,他脾气改了不少,不像以前的南暝澈,倒有几分像年轻时的赤凌;他甚少饮酒,励精图治,不再执着于吞并他国,倒是守着南暝的版图,把它治理得有模有样。
外人皆称,帝后琴瑟和鸣,感情甚笃。
只有我知道,在内心深处他定是留了一隅给那人。
有些记忆深刻且难以让人忘却。
单就这点来说,我素来是理解他的。
这么些年过去,凤栖宫依旧保持原先的布置,每至月底,璎珞都会奉他的命令前去打扫。
有一次,我实在好奇,好奇被南暝澈封锁的那人的故居是什么样子,就随璎珞一同前去。
谁曾想,推门一望,所及尽是幻璃澜雨阁的旧时模样,这里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竟跟记忆里的那处无甚差别;要真要较真找出不同,那便只有藏匿在屏风后那副泛黄的画卷了。
其上画着一名少女,明眸皓齿,眉目弯弯,眼中皆是靓丽且无忧无虑的神采。
那少女是我薛画烛这辈子最佩服也是最嫉恨的人,曾在这些年间无数次出现在我的梦里。
我想,她也应该曾经出现过南暝澈的梦里。
我有时候会突发奇想,他并不是真的爱伏音,也许她只是他的一点执念罢了,毕竟人总喜欢对得不到的东西怀以热忱,一旦得到,就会发现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好,久而久之,便会将其丢掷一边转而投身于其他事物。
就像南暝澈,倘若他自始至终未曾利用伏音,并且最后抛却江山社稷与之交好,我想依他的个性,他也会时时后悔最初的决定,去假想另一个“倘若”
。
这并不表明他贪慕权贵,只是他有着和凡人一样的“欲望”
——得其一必欲得其二。
当然,以上都只是我闲极无聊时的猜想,毕竟时光无法倒流,我也没法去验证这种“欲望论”
加在他身上的可行性,但我平日里所观却纷纷趋于与之相反的结论。
比如,他每隔三年就会在城中招揽嫔妃,但真正选进宫的却没几个,我一开始想不明白他的眼光为何那么独特,明明很是俊俏的女子,落入他的眼中却成了相貌平平,而选中的女子倒有不少在我看来不是多么出众的;后来,当我在凤栖宫看到那一幅画,想到那些后宫女子各自的样貌时,终于懂得了他择人的标准。
所所谓标准,仅仅是依照他记忆中的那个人,城中候选女子五官、身形凡有一处跟那人像的,皆被请进宫内。
比如,每逢清明,他都会遣散侍从,独至“赤凌”
的衣冠冢旁斟上一壶酒,独酌独饮;有次沉醉,他携着酒壶,倒在凤栖宫匾额下的石阶上,当我赶来时,他已沉沉睡去,嘴里却念叨着她的名字。
那时我想,“伏音”
真是个好名字。
比如,他喜欢让旁人给他做银耳粥,却又不怎么喝,总是嫌太淡或太咸,但我和暄儿喝着都正正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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