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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踹开碍事的炮手，却听见船底传来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十根浸泡过松脂的青铜锯条正被敌军绑在锚链上，随着战船移动生生切开船板。
对岸山崖忽起鼓乐。
李二他们三个端坐在缴获的八橹船上，面前摆着从地主老爷家抢来的蕉叶琴。
李二信手拨弄着琴弦，哪怕他压根就不会，但是读过一点书的他很是敬佩诸葛丞相在设下空城计骗走无耻老登司马懿，因此，他今天特地搞了个乐器装逼。
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致敬前辈。
"
禀将军，火药舱进水！
"
"
左舷桨手全数昏厥！
"
"
跳帮队遭毒烟所阻！
"
噩耗接踵而至。
广东参军突然嗅到琴声里的杀机，那不成调的旋律竟暗合《武备志》记载的火器发射节奏。
其实这只是他自己给自己的心理暗示，人李二只是看着兄弟们打的更加火热了，心里很激动，不自觉手里也更快了。
这不，当他扑向铜钟欲鸣金收兵时，瞎弹奏的李二手里的最后一根琴弦应声而断。
"
轰！
"
潜伏在江心洲的水手点燃了火药筏。
冲击波掀翻三艘艨艟，冲击波震裂的冰面下，浮起无数绑着石块的尸体——都是月前不肯缴械的卫所兵，此刻被水流推向明军阵列。
广东参军的战船开始倾斜。
他看见东南方飘来数十盏孔明灯，灯下悬着的不是火罐，而是浸透鲜血的《黄册》残页。
那些记载着田亩赋税的官文在烈焰中蜷曲，灰烬落在江面竟聚成个人形，顺着血流漂向南京方向。
当亲兵强行将他塞进逃生舢板时，这位曾南征北战的老将突然狂笑。
他扯下绣着獬豸的官服抛入江中，露出腰间被石灰腐蚀的箭疮——那是天启六年驰援锦州留下的旧伤。
江雾渐浓处，李二接过瑶兵呈上的鲁密铳。
铳管还带着余温，他却将铅弹换成颗生锈的洪武通宝。
子母炮的轰鸣声中，这枚承载着二百年赋税重压的铜钱，终于击碎了清远卫千户所的镀金牌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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