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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月圆如镜。
年轻的高宗从梦中醒来时，月光正从窗外照进来，照在床前的碧纱帐上。
碧纱帐在月光中看来，如云如雾，云雾中竟仿佛有个人影。
这里是禁宫重地，高宗皇帝还年轻，晚上从来用不着人伺候，是谁敢三更半夜，鬼鬼祟祟的站在皇帝床前窥探？
高宗皇帝一挺腰就已跃起，不但还能保持镇定，身手显然也很矫捷。
“什么人？”
“奴婢朗园，伺候皇上用茶。”
高宗皇帝还在东宫时，就已将朗园当作他的心腹亲信，今夜他虽然并没有传唤茶水，却也不忍心让这忠心的老人难堪，只挥了挥手，道：“现在这里用不着你伺候，退下去。”
朗园道：“是。”
皇帝说出来的每句话，都是不容任何人违抗的命令。
皇帝若要一个人退下去，这人就算已被打断了两条腿，爬也得爬出去。
奇怪的是，这次朗园居然还没有退下去，事实上他连动都没有动，连一点退下去的意思都没有。
高宗皇帝皱起了眉，道：“你还没有走？”
朗园道：“奴婢还有事上禀。”
高宗皇帝道：“说。”
朗园道：“奴婢想请皇上去见一个人。”
三更半夜，他居然敢惊起龙驾，强勉当今天子去见一个人，难道他已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这已是大逆不道，可以诛灭九族的罪名？
他六岁净身，八岁入宫，一向巴结谨慎，如今活到五六十岁，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高宗皇帝虽然沉下了脸，却还是很沉得住气，过了很久，才慢慢地问了句：“人在哪里？”
“就在这里。”
朗园挥手作势，帐外忽然亮起了两盏灯。
灯光下又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很英挺的年轻人，身上穿着黄袍，下幅是左右开分的八宝立水裙。
灯光虽然比月光明亮，人却还是仿佛站在云雾里。
皇帝看不清，拂开纱帐走出去，脸色骤然变了，变得说不出的可怕。
站在他面前的这年轻人，就像是他自己的影子──同样的身材、同样的容貌，身上穿着的，也正是他的衣服。
“袍色明黄，领袖俱石青片金缘，绣文金龙九，列十二章，间以五色云，领前后正龙各一，左右及交襟处行龙各一，袖端正龙各一，下幅八宝立水裙左右开。”
这是皇帝的朝服。
皇帝是独一无二的，是天之子，在万物万民之上，绝不容任何人僭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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